“我该结算你的工钱了，来吧，你来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的，每个月给你1万块钱作为薪水......”
“先生，我记得那时说的是1万2吧？”
“不，就是1万，我记着呢，我请的所有家教都是1万，就这样，你来这两个月了.....”
“准确来说，是两个月零五天.....”
“不不不，整整两个月，我本子上记着呢，确实是两个月，我该付你两万块钱，但是要扣除星期天，毕竟星期天你不用给孩子们上课，这个钱肯定要扣除，哦对了，还有三个节假日......”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无处安放的手指轻捻着衣角。
“三个节假日十二天，这个要扣掉……小晨生病还有四天，那四天你只给小安一个人上课......”
“你牙痛又请假了三天，九加十二加七等于……二十八，这一个月要扣除，我算算......差不多是1万多，那么还剩9千，对吗？”
耳边传来一个又个数字，我低着头，默默在心里扳着手指头。
“平安夜那晚，你打碎了一个碗和一个碟子，那是我和妻子新婚时添置的，还是青花瓷的，这不是贵的问题，主要是它很有纪念意义，我就不跟你计较太多，就扣掉2千吧。”
“你没有照看好孩子，小晨爬树时刮破了衣服，这是你的原因，扣1千吧...还有，小安的那双白色运动鞋被人偷走，是你的失职，你是拿薪水的人，怎么能有闪失呢？”
“这样吧，我也不多追究，也扣你1千吧，然后1月10日那天，你还在我这里支走了5千块应急......”
“我好像没有向你借5千块吧，会不会是你......”我搜索了下记忆，有些迟疑道。
“怎么会没有呢，你看我这里写着呢，相信我，不会记错的。”
“哦，哦，那...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9千减9千，嗯，正好抵消了，我没算错吧？”
确实没算错，我嗫嚅了一阵，开口道：
“但我只提前支取过500块钱，还是你太太给我的，我想，就只有那么一回......”
我很确定我没有记错。
“哦，是吗？你很诚实，你看，你这笔钱我竟然没有记录，这么说来，还要再减去5百才行，天呐，应该是你需要支付我5百才对啊。”
“好了，这是你应支付的钱，请拿来吧，小姑娘~。”
“好吧。”
我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百元红钞，伸手递给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由地翻起一股荒唐。
男人没有接过钱的意思，他弯下腰，双手捂着肚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现在像个准备出发的虾米，笑着笑着，他干脆坐在地上，接着又开始满地打滚。
房间中的笑声环绕回响，我还维持着此前递钱的动作，此情此景多少有点怪诞。
男人终于是笑完了，盘膝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说好？”
“……”
“讲真的，我写过各种各样的剧本，但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对，最特别的演员，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虚点了我一下。
顷刻间，记忆的阀门被打开，原来我不是什么家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我也不是什么小姑娘……
身处这般离奇的境地，我惊慌中也忍不住有几分好奇。
“请问，您是谁？这又是哪？”我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辞。
“唔，这些我也不太好解释，这么说吧，你相当于一个三维的生命，而我则是更高维的生命。
就像你可以随意修改一条线的长度，我也可以随意“修改”你。”
男人双手抓着头发，能看的出来，他真的在用力思考。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如果我没有读过几年书的话，可能现在会很尴尬。
“哦。”我表示我听懂了，还真是强的可怕呢。
“你不想问问你为啥是现在这个模样嘛？”
闻言，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这幅身躯，胸口饱满，应该真的是个女的。
双手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皮肤看起来有些干裂，应该不年轻了。
下半身套着一件像是亚麻材质的长裙，裙子里的双腿传来紧缚的触感，应该是穿了长袜。
唔，一个大冬天出来兼职家教，却还要被黑心主人剥削的可怜中年妇女，我这个身份可真是悲惨。
“为什么？”
“你扮演的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著名，非常有代表性的被压迫者的角色……”
他好像很满意我的提问，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我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你知道吗？”
他伸手朝我一指，我就又换了副身躯。
身着露出大片雪白胸脯的酒红色连体裙，腰被紧紧地勒着，让我有些难以喘气。
裙子下摆像是个倒扣过来的碗，上面点缀着一小片的星空，极尽奢华。
脚上踩着双高跟鞋，逼的我将腰挺的笔直，如果我会跳舞的话，这身打扮在舞池中肯定是最吸睛的。
“对，就是这样，腰再绷直点，头稍微昂起来点，下巴收一收……有那么几分韵味了。”
“可惜了，你这双眼睛缺乏灵气，面容又太过僵硬，只有形而没有神。”
“你知道吗？”他又打开了话匣子。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思嘉，你和她真的很不一样。你自卑却坚强，孤独却善良，这个世界很美好，你应该亲眼去看一看。”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猛地一锤手心，大喊了一声，“我决定了。”
“我要专门为你写一份剧本。”
他像是个朝圣的信徒，满脸的虔诚。
“让我想想……有了。”
他闭上眼睛，半空中不断有纸落在他的面前，须臾间，便垒起了厚厚的一叠。
“我从来没像这样文思敏捷过，我敢打赌，这会是我写过最好的剧本之一。”
“我想，你从中得到你想要的。”
他站起身来，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吧，我的主角。”
眼前的空间一片片崩碎，我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