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惊颤

  清晨,雾气蒙蒙,大雾将周围一切都包裹了起来,潮湿的空气几乎可以拧出水来,能见度极低。

  李寻冬一如既往带着觅夏去上学,低头看了一下离他三米远的小不点,不由得说:“觅夏还在生气啊?”

  觅夏转过脑袋,和李寻冬始终隔着远远的距离。

  李寻冬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丫头了。都过去几天了,小丫头还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的。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哪里惹觅夏不开心了?”

  觅夏依旧低头走路,没有理会他。他也没办法,却没有再和觅夏说话,抬头看着远方一栋高楼,那是附近为数不多的酒店大厦,足有数十层高,酒店是这里最高的楼,在并不怎么发达的县城已经算是地标建筑。往日华丽现代的高楼处于浓雾中的楼房,如同海市蜃楼,飘渺不定。

  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觅夏的学校。没有道别,李寻冬看着觅夏进入了学校转身离开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呦!”

  李寻冬回过头,发现是死党陆启明:“你小子怎么在这?”

  “路过,一起走吧!”陆启明勾肩搭背。

  两人一起走向学校。

  “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了!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啊!”陆启明说。

  “哪有?”李寻冬下意识否认。

  “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陆启明露出坏笑。

  李寻冬搭上陆启明的肩膀:“不服?”

  “服!没想到你这样的大木头都能交女朋友,果然女生都看脸!要是我有你那张脸,我不知道换多少女朋友了!”陆启明贱兮兮地凑过来:“话说回来,你和叶琪那个了没有?”

  “龌龊!低俗!”李寻冬推了他一把:“你这三观不正的渣男,幸亏你长的不够帅,不然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知少女!”

  陆启明还想说什么,一团黑影从他脚边窜过,把他吓了一跳,失声尖叫起来:“什么鬼!!”

  “老鼠。”李寻冬却看清了:“老鼠你也害怕啊?”

  “废话,它突然跑出来谁不怕!”陆启明皱起眉:“大清早的就被吓了两次,真是倒霉。刚刚出门时,一只蛤蟆也是从我脚边跳过去,差点没一脚踩死!”

  “那也是那只蛤蟆倒霉!”李寻冬说着,忽然看到路边几只蟑螂跑过,不禁皱起眉头:“搞什么?这么多这些东西的?”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昨天夜里城里有工作人员噴驱虫鼠的药物,没什么稀奇的。”陆启明摆摆手:“聊聊你是怎么勾搭上叶琪的呗!教小弟两手!”

  “这有什么好说的。”

  “说啊!让我也学两招!”

  “其实啊!是她先主动……”李寻冬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重重咳嗽声从身后传来。正当他要看是谁这么没有礼貌时,陆启明忽然说:“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也不管他,快步走开了。

  李寻冬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回过头对叶琪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叶琪若无其事走到他旁边:“刚刚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了,继续说呗!”

  “没有,我们在聊陆启明说今天很倒霉,又是老鼠又是蛤蟆什么的……”李寻冬目光到处撞,就是不敢和叶琪对视:“他觉得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有工作人员来噴药了。”

  叶琪也不在意率先走在前面,李寻冬连忙跟上去,两人并肩行走。

  “你还跟他说了什么?”叶琪问。

  “他问起来,我是怎么追上你的。”李寻冬倒是很诚实。

  “你就说是我先主动追你的?”

  “没有!我还没说呢!”

  叶琪走在路上,头上的马尾巴一左一右地摇晃起来:“可是你是这么想的!我可告诉你了,不准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不准说给其他人听!”

  “好!”李寻冬一下答应下来。

  “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了?”他经常问叶琪为什么,叶琪都有些习惯了。今天却不问了,叶琪倒有些不习惯了。

  “因为你不是说不喜欢我问为什么吗?”

  叶琪有些哑口无言,她的确这么说过,她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寻冬有些气恼,真是个木头,哼了一声加快速度走开了。

  李寻冬摸了一下脑袋:“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忙跟上去。

  一整天的天气都不好,上午的雾气散去之后,阴沉沉的乌云压在这个小县城的头上,没有下雨也没有离开,就那样悬在上空。整整一天都是那样,乌云虽然并不像早上浓,但仍然遮住了整个天空,让人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阳光。

  下午李寻冬按照放学时间去接觅夏,觅夏看到他,依然摆着一张不想理睬寻冬的样子。这让他有些抓狂:“觅夏啊!哥哥哪里惹到你了,跟哥哥说好不好?”

  “哼!”觅夏还是不说,蹦蹦跳跳地小跑回家。

  李寻冬连忙跟上去,他忽然在路上看到了一堆蚂蚁排着队沿着路走,心里不安感更强了。一整天他都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回到家,李博文和苏心宁早已经回到家在忙活着做饭了。李寻冬打了声招呼就把要回房间的觅夏抓住,直接把她抓到客厅,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丫头!为什么最近都不理哥哥了?快说!不说我就……我就不让你去玩,什么时候你说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

  觅夏看着一脸凶狠的寻冬,再次嘟起嘴摇摇头。

  “不说是吧?”李寻冬就坐到觅夏旁边:“你就别想玩了!”说着拿起一本书来看了起来。

  “我告诉爸爸,说你欺负我!”觅夏说着就大喊起来:“爸爸!爸爸!哥他欺负我!”

  正在切菜的李博文拿着一柄菜刀就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

  “哥哥他不让我回去写作业!”觅夏说。

  “李寻冬!”李博文叫了寻冬全名:“你搞什么?”

  李寻冬一脸无奈:“是她先不理我的!我这和她闹着玩呢!”

  “李觅夏!”李博文叫了觅夏全名:“你又是怎么回事?”

  觅夏一下子说不上来,眼一红又一副想要哭的样子。

  李寻冬见状连忙安慰起来:“好了好了!哥哥不对!你回去吧!回房间写作业吧!”

  觅夏扁着嘴走回房间,李博文看到没事发生又进厨房干活了。剩下李寻冬留在客厅,他想着也许大概是因为觅夏到了所谓的叛逆期了,虽然早了点但是到了这个叛逆期不想跟家人亲近也是有的。同时慨叹,女孩的心思太难懂,以后如果结婚生小孩最好生男孩……

  屋外传来了一阵持续不停的犬吠。李寻冬走到阳台往下看,发现是邻居在遛狗但是狗叫个不停,邻居有些控制不了,不断呵斥着他的狗:“大黄!别叫!别叫了!”但平日温驯的狗仿佛是疯了一样朝着邻居不停狂吠。

  自家的狗都管不住!李寻冬摇摇头,把窗户和阳台的门都关上了,把那阵吵杂的声音关在外头。

  “今天怎么了?小动物都疯了一样!”李寻冬躺回沙发,沙发还没躺暖,李博文就从厨房出来催吃饭:“开饭了!去叫你妹妹出来吃饭!”

  李寻冬又从沙发下来拖拉着拖鞋走向觅夏的房间,他敲了一下觅夏的房门:“觅夏,出来吃饭了!”

  “哦!”

  得到觅夏的答应,李寻冬拖拉着拖鞋来到饭桌前他的位置坐下,饭桌上已经摆上了几个小菜。他拿起筷子就想尝,被从厨房出来的苏心宁看到了打开了他的手:“等人齐再吃!没点规矩!”

  “是嘛!人还没齐就动筷,一点礼貌都没有!”李博文附和道,他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了。

  三人围在饭桌前。觅夏也洗完手甩着手来到她的座位坐下。

  “好了!人齐了,开动吧!”苏心宁说。

  “吃饭吃饭!”李博文拿起筷子。

  “老爸,老妈,觅夏吃饭啦!”李寻冬看到父母已经动筷,夹起一筷子的菜往碗里塞。

  “爸爸妈妈吃饭。”觅夏的声音忽然变小:“哥哥……吃饭!”她其实还不想和寻冬说话。

  一家四口人在柔和的灯光下开始晚餐。

  “寻冬!这次测验多少名?”李博文边吃边问。

  “班里第五。”李寻冬一边吃一边回答:“这次有点难,有些题没做完!”

  “退步了啊!”苏心宁说:“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考一本还是有点悬啊!你倒是给我上心点啊!”

  “没问题的啦!再说,我才高二开始,现在就想中考什么鬼的,早了点!”

  李博文看到觅夏一直闷声吃饭,想到了她和寻冬闹别扭咳嗽了一声:“好了!先不说这事,先解决一下小觅夏的事,小宝贝这两天都闷闷不乐的,都是因为李寻冬!”说着给苏心宁和李寻冬都使个眼色。

  “关我什么事?”李寻冬装作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事实上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觅夏了。

  “你之前觅夏生日忘记了给礼物!”苏心宁解释说。

  李寻冬辩解:“这么久的事了,而且我补回来了!”

  “补一个怎么够!”李博文对觅夏说:“起码几个礼物觅夏的气才会消,是不是?”

  “原来是礼物,我明天买多几个送给觅夏,觅夏你喜欢什么东西?告诉哥,老哥给你买!”李寻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觅夏看着李寻冬和李博文在一唱一和,谁也没有说到自己生闷气的理由,反而越来越偏不由得急了:“不是礼物的事,是……是……”忽然一阵晕眩传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坐在椅子上她只感觉仿佛坐在摇摇椅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妈妈,我有点头晕……”

  原本和谐的家庭晚餐突然变得寂静。

  没有人回答觅夏的问题。觅夏迷迷糊糊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的三人。李寻冬眉间已然皱起,带着疑惑和不解望向父母。苏心宁手已经把上了旁边丈夫的手臂,眼神充满恐惧。李博文则凝重盯紧自己面前的菜盘子里面的汤汁,那里正有些细微的抖动。

  轰隆隆~

  一阵诡异的波动从地下传来。

  饭桌和众人坐着的凳子都被震的移动了一段距离。被饭桌上的饭菜被一震,汤水都溅出来,一部分洒出在了地上。大地在微微颤动!地面发出一种充满力量的频率,仿佛有人在地底用力敲打地壳。地面上几人仿佛坐上了大船,一阵头昏目眩的感觉传来,看什么都摇摇晃晃的。

  时间似乎在这个时刻变得漫长起来,此刻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的想法都在逐渐剧烈的晕眩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周围确实发生了什么。像是验证众人的想法,道道裂痕从地上快速蔓延上天花板,天花板开始碎落大块小块的建材石块往地上掉,一部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丈夫和父亲。

  “是地震!小心保护好头部!”李博文喊出话来的时候,他大脑迅速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逃出去的路线,估算了一下时间。掉下的石块逐渐变大,那道道裂痕变得如同手臂粗而且还在不断扩大。他张开双臂去护着苏心宁和觅夏的头:“来不及了逃出去了,都躲到桌底下!”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饭桌倾斜的碗碟纷纷往地上倒,一桌温暖的饭菜摔得淋漓,碎得四分五裂。

  第二反应过来的是一个妻子和母亲。

  苏心宁什么都没说,她控制着已经在发抖的身体一把将李寻冬和觅夏拉下来,将两人推到饭桌底下。

  第三反应过来的是一个哥哥。

  李寻冬蹲下把不知所措的觅夏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觅夏的头。

  “妈的!”李博文咬着牙把桌子推到墙角,苏心宁则把蜷缩蹲踞起来的李寻冬和觅夏往桌子底下赶。

  大条的裂缝像是一棵疯长的藤蔓,在大地的狂怒之下布满了整个房子。所有东西都失去平衡。房子里能站着的东西都倒了一地,书籍乱成一团散落一地。

  李博文拉着苏心宁也往桌子底下缩进去,两人奋力顶着桌子不让桌子从墙边滑开。李寻冬抱着瑟瑟发抖的觅夏,在摇晃中看着李博文和苏心宁的身影,耳朵中都是大地的轰隆隆响声以及外面东西碎裂的声响,他胸膛里那颗心脏搏动的声音在这样的巨变前微不足道。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觅夏,此刻的觅夏早已经被吓得泣不成声。

  “不用怕!”李寻冬安慰道,他的话语苍白无力,因为他也害怕得身体颤抖。

  周围都是巨大的杂音,他的声音本不会被觅夏听到的,但她却听到了。觅夏将脸埋在寻冬怀里把耳朵捂上,不去听外面的山崩地裂。

  突然上一层的天花板支撑不住直直掉落,李寻冬听到石头重击桌子的声音,桌子腿承受不住成吨的重量瞬间被压垮。李寻冬的头被狠狠磕了一下,尽管他很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但是最后还是在破碎声中,看着外面的光被堆下来的灰土完全挡住不得不闭上了双眼。怀里的觅夏被刚刚那一下震了开来,手荡了开去。戴着的卡通手表磕到坚硬的石头,手表的表面被撞的满是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