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悔恨与悲伤

  (维特瑞嘉视角)

  后来我把在南门向强森队长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边,不同的地方在于我说我们是从森林一路打过来的,同时把在中央广场发生的情况做了一点修改。

  不得已又得说假话了吗……

  “衣服在森林的时候弄脏了,强森队长接了干净的衣服给我们,请代我们再一次向他表示感谢。”

  “不必多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就是说,王与维特瑞嘉小姐一起击败了中央广场的屠掠蜥蜴吗?”

  “没错,我毕竟是个精灵,配合希尔莉丝打败这种程度的魔物并不是无法做到的事。”我刚说完,周围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感到不可思议也是正常的,这毕竟是假话。

  事实是希尔莉丝一个人就解决了,我一点忙都没帮上,说出来只会更麻烦而已……

  “外表看不出有这么强啊……”、“你闭嘴别给凯尔队长添乱”周围传来这样的对话还是不要在意比较好。

  这是凯尔队长又像之前那样单膝跪地行了同样的礼:“请允许第二巡逻队队长凯尔.迪拉,代表巡逻队、作战队和守备队,向王与维特瑞嘉小姐保护了阿比干城表示感谢。”说完之后把头低下,“致以最高的敬意!”

  “不用道谢了,没有人会坐视不理的吧?真要说起来的话……”接受这样的感谢让什么都没做的自己有些心虚,而希尔莉丝依旧一副“我不想管”的态度站在一旁,我为了改变现状而把话题抛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站在前台的接待小姐,“能不能支付相应的报酬?钱掉在森林里了。”

  然后她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询问下得抖了一下,然后慌忙翻动前台上的文件:“是!既、既然已经可以确定中央广场的屠掠蜥蜴是被王与维特瑞嘉小姐消灭的,那根据紧急任务相关处理方法第一条——抱、抱歉是第二条,本次任务属对城镇内部进行防卫的紧急任务,以四级讨伐任务的通常酬金标准外加紧急酬劳标准来支付,您、您看这样可以吗?”

  与刚才与迪拉队长对话时有条不紊的处理方式相反,现在显得特别紧张,同时视线一直在我和希尔莉丝之间游走。

  算了,这样就达成最初的目的了,我朝她点点头。

  她慌慌张张地走进后台,然后拿了一个袋子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我立即伸手过去把袋子接了过来。

  “一共是十枚金币,请收好,相关手续会由协会代为处理,请不用挂心。”她也勉强恢复了正常的对话状态了。

  “为什么同样的任务分到老子手里就只有六个银币多一点?”、“知足吧你都没出多少力!”这样的对话还是不要在意吧。

  “好的,谢谢,那么接下来……”我抓住希尔莉丝的手,“那么我们就先去找点吃的吧。”

  我带着希尔莉丝扭头就走,本来围过来看情况的的佣兵马上

  为我们让开了一条路。

  “请、请稍等一下,协会长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希望能够——”

  “请留步,尊敬的王!还望您能够与城主——”

  “抱歉了,明天再说吧!”希尔莉丝一定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她很迅速地跟上我的步伐。

  我和希尔莉丝手拉着手,一起把所有的声音与周围的视线都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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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莉丝视角)

  跑出来了。

  我很不喜欢那些人对我的称呼。

  ——王。

  所以维特瑞嘉拉着我跑了出来。

  像这样拉着手一起,就像之前在森林里的时候一样。

  身边都是陌生的建筑与道路,但只要和维特瑞嘉在一起,就会很安心。

  “总算找到还在营业的店铺了,忙了一天你一定饿了吧。”维特瑞嘉一边带着我进入一个小店铺一边向着店铺里的中年女性搭话,“老板!我们要一份……呃……晚餐!”

  店铺里不大的空间整齐地放着座椅,除了我们与被维特瑞嘉叫做老板的中年女性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维特瑞嘉找了最角落的位置,拉着我一起坐下,然后她把剑放在了桌子下不容易被看见的地方,我也把手里的剑放在了同一个位置。

  “呃……虽然是我先拉着你的手的啦,但要吃饭的话手还是先放手比较好哦?”

  不知不觉已经变成我拉着她的手不放的情况了,她的手很软很温暖,握着很舒服。

  “你不拉这么紧,我也不会跑的。”她笑着补充了一句。

  看见她的笑容,我放开了她的手。

  “晚餐好了!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我本来还打算早点关——原来是巡逻队的小姑娘啊。”过了一会儿,老板一边把各种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边向我们问候,“今天发生这种事真是辛苦你们了,忙了一天了吧,只要一份就够了吗?”

  “再来一份。”我立即回答,这一份应该是维特瑞嘉帮我要的,但不知为何她没有要自己的一份。

  “我们不是——还有希尔莉丝你也别再多要——”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老板就已经说了一声“好的”然后转头离开了。

  维特瑞嘉一脸的无奈:“我知道希尔莉丝你是在为我着想,但无论是否契约精灵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即便现在因为拟人态而获得了类似于人类的心脏啊、胃啊、肺啊之类的内脏,但那些内脏虽然大致像人类的内脏一样工作但对精灵而言没有实际作用。我不会把食物转化为魔力,而且从希尔莉丝你那里获得的魔力很充足,所以多点一份食物也只是浪费而已。哦~还是说一份不够希尔莉丝你吃?”

  我摇了摇头:“一起吃。”

  她提到的拟人态让我想起了之前就一直在我心中的疑问。

  除了她自己提起以外,没有人认出她是精灵。

  因为她的耳朵不再是之前那样细长了,而是变得与人类相似,同时她白银色的长发中出

  现了黑色的发丝,她走路也没有在森林里时给我的那种虚浮感了。

  根据她刚才说的,也许也是那个拟人态所带来的影响吧。

  我看着桌上的东西,木头杯子里装的除了水,还有红色的不明液体,其他的都是一些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的东西。

  第二份也被很快端上来了:“多亏了你们的努力店铺才平安无事,两位可爱的小姑娘应该是今天最后一批客人了,这两份就免费送给你们吧,请慢用。”

  “这样不行!交易行为怎么能不付钱呢?”维特瑞嘉从口袋里取了一个金币给老板。

  “小姑娘你说话真有意思,再说你给我一个金币我也找不开啊,,就当是我接受你们的护卫的谢礼吧,今天正因为有你们这么多人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安稳啊。”

  老板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没有给维特瑞嘉继续说话的机会。

  “那谢谢您了!”维特瑞嘉向老板喊道,老板只是背对着我们挥了挥手,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虽然以前就这样认为了,但这果然是一个朴实的城镇啊。”说完看着我,“希尔莉丝你应该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吧,不饿吗?”

  其实没有特别饥饿的感觉,但最主要的……我看着桌子上放的东西,怎么吃呢?

  刀和叉还记得,但食物有一些不认识。

  “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人类的食物呢,趁机活用一下以前学习到的东西吧。”维特瑞嘉说完后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了叉。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拿起叉。

  然后她把红色的果子放了一个到装有红色的液体的木头杯子里。

  我也把红色的果子放了一个进去。

  维特瑞嘉拿起刀,把烧过的肉切了一小块下来,同样扔进了装有红色液体的杯子里。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切了一小块肉扔进去。

  然后她拿起了装有红色液体的杯子。

  我也拿起杯子准备喝的时候,维特瑞嘉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一时好奇就捉弄你的食物不是这么吃的赶快把小番茄和烤肉从果汁里捞出来吧……”维特瑞嘉突然就向我道歉了。

  “果然坏心眼造成的后果只能自己处理吗……味觉机能不太完善真是帮大忙了……”

  之后就在维特瑞嘉不停地自言自语中把晚餐吃完了。

  “我还以为希尔莉丝的动作同我的一样只是我的错觉,没想到你真的学着我的样子做了,看见刚才你那模样我差点没忍住……算了不说这个了,感觉味道如何?”

  “很不错。”被叫做果汁的液体与水不同是有甜味和酸味的,面包和肉的味道也比记忆里一闪而过的粗糙味道要好。

  “你满意就好,接下来趁天黑之前去帮希尔莉丝你换一套衣服吧。”

  “为什么?”

  “我觉得除了普通居民总是会把连胸章都没有的我们当成巡逻队员

  这个麻烦,身为一名人类少女却需要一个精灵来告诉她如何注意着装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不知为何维特瑞嘉低下头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随后她抬起头来抓住我的手:“放心吧,条件这么好,要把希尔莉丝打扮得好看相当简单。”

  从她抓住我的手上传来了一股坚决的意志,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跟着维特瑞嘉在街道上四处穿行,寻找可以购买衣服的店铺。

  最后在阿比干的东部区域找到了目的地,是一间有一些规模的店铺,里面放着各种颜色的衣服。

  “难得今天发生了这种事还有人光临——原来是巡逻队的小姐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向我们打招呼的是一名年轻女性,“试衣间在那里,有中意的衣服请随意试。”

  一进店铺维特瑞嘉就消失在了一堆衣服的后面,是不想让别人看见那把剑引起麻烦吗?

  “明白,谢谢了,我们自己看就行。”维特瑞嘉的声音从店铺更里面传来,店员在听见她的话之后也没有继续跟着我,“希尔莉丝,这边这边。”

  我顺着维特瑞嘉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看见维特瑞嘉已经拿了好几件衣服在手里了。

  “我觉得这些衣服都挺适合你的,当然最优先的是帮你把内衣买了。”

  她晃了晃左手拿着的衣服,那怎么看都应该只是两块布而已,真的有那么必要吗?

  “你呢?”

  “我?”

  我想了一下,从旁边拿起与她手里的衣服相似的衣服。

  “给你。”

  “既然是希尔莉丝你选的,那就一起试一试吧。”说着把我推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刚进去我就发现里面有个人。

  我第一时间做出戒备,但仔细一看是房间里放了一面很大的镜子。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维特瑞嘉看了看房间里,又看了看我,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希尔莉丝你是把镜子忘了还是把自己长什么样给忘了?”

  没有忘,但是……

  “镜子反映的东西好清晰……”

  印象中镜子里看自己应该没有这么清楚才对。

  同时我也注意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比维特瑞嘉还矮一些,这一点自己之前就感觉到了,但是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给自己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奇怪感觉。

  “如果照不清楚还在试衣间里放镜子干什么?”说完轻轻推了我一把,“好吧进去吧。”

  随后她也挤进了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好了,接下来……”她一脸笑容地盯着我,把手中的衣服放到地上,“希尔莉丝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还没等我回答,维特瑞嘉已经开始动手脱我的上衣了:“算了,总感觉希尔莉丝你在很多方面的反应都不像是失忆导致的呢。”她边脱我的衣服边用绿色的眸子看着我,“从刚才吃饭时我大概确定了,

  之前穿衣服的时候也是,希尔莉丝你是不是在模仿我的动作?”

  说完她已经把我的衣服脱光了,剑也扔在了地上。

  我为了向她证明我已经学会了,于是开始脱她的衣服。

  “诶?不用了我自己会来——手、手不要乱碰啊!解扣子的时候不要这么用了扣子会坏的——停手别再乱摸了——”

  似乎帮别人脱衣服比自己穿衣服难度要大,之前我没有乱动维特瑞嘉才能脱得这么快,维特瑞嘉一直在乱动所以脱得这么慢。

  “这衣服估计也没有办法再还回去了……”维特瑞嘉似乎很无奈,然后按住我的肩膀,让我面向镜子,里面映出了我们没有穿衣服的身影,“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了,希尔莉丝你真的很可爱呢。”

  她站在我身后,左手扶着我的左肩,右手顺着我的颈部划到腰部:“不仅脸很精致,身材也很好,说实话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都把你错当成精灵了。”

  被她的手碰到的地方都有些痒,就在我思考着应该说什么的时候,维特瑞嘉从我的身后用双臂环住了我的脖子,身体直接贴在我的后背上抱住了我:“你看你的身体比我的身体还要矮小,一开始我还觉得我应该起到保护你的责任呢。”

  她把脸埋到了我的后颈,几缕银白色和黑色的发丝垂到了我的肩上和手臂上,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拂过我的后颈,但却无法从镜子里看见她的表情。

  “可事实恰恰相反,希尔莉丝你真的很强啊,刃尾犬也就算了,屠掠蜥蜴这种集合了阿比干冒险者协会十几名佣兵才打倒的魔物希尔莉丝你一个人就打倒了,这绝不止是因为王之兵装吧。”

  “我听说强大的佣兵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经年累月留下的难以消磨的伤痕,但希尔莉丝你的皮肤很好哦,肩上的小伤口也只是之前与屠掠蜥蜴战斗时留下的吧”她的右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右手腕,“手臂看起来明明比我的还纤细,为什么能够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我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

  因为我感觉到了她握住我的手在发抖,从背部接触的肌肤上也传来轻微的颤抖。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任性,但是——”

  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能够早点遇见希尔莉丝就好了,这样格丽妮亚也不会死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了我的肩上,顺着我的后背滑下。

  “为什么我这么弱?总是需要别人来保护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这一定与之前的泪水不同。

  “如果我能使用魔法就好了,这样就能帮上格丽妮亚和希尔莉丝的忙了。”

  这一定是真正的悔恨与悲伤。

  与只能不确切地感受到的我不同的,最直接的情感。

  “如果有一天遇上了连希尔莉丝也解决不了的敌人,到时候我又要向那天一样吗——”

  维特瑞嘉她在哭。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任性的话的——”

  她松开了我的手,只是把头靠在我的后背上低声地哭泣。

  “我只是……我只是——”

  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停止哭泣。

  “对不起——”

  我只能握住她的手,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声回荡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