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王之兵装

  (维特瑞嘉视角)

  我带着希尔莉丝来到了位于阿比干中心的广场。

  尽管自己尽最大的努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找回我和她之间正常的对话氛围,但希尔莉丝她的话本来就不多,一定是从我刚才的反应察觉到什么了吧,从刚才开始希尔莉丝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只是一语不发地跟着我。

  我究竟要对她隐瞒多久?

  我究竟要欺骗她多久?

  对于自己这个只会消耗魔力而没有任何能力的缺陷?

  从那一天之后,自己已经丧失了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

  森林的危险只靠我自己是无法面对的,而从精神上来说,自己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们与魔物的不同不是因为外貌,而是因为我们拥有与人类相似的感情。

  我想起这句话。

  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悲伤吗?

  不知在森林里游荡了多久,自己没有被魔物给撕碎真是不可思议。

  就这样消失也无所谓了,当时自己一定是这样想的。

  但是今天我在森林里发现了希尔莉丝,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产生”的又一个精灵。

  仿佛柔和的阳光一般的淡金色长发,以及与精灵这种由魔力组成的纯粹相比都丝毫不逊色的白皙肌肤。

  美丽的容貌中透着几分可爱,但最为显眼的,是她那双仿佛充满混沌的深黑色眼眸。

  一开始把她当做精灵也不奇怪了,于是自己想也没有多想就扔出了石块。在帮她引开了刃尾犬之后,自己又重新找到了一丝生存下去的动力。

  我得帮助她。

  幸好我又找到了她,在接近她的一瞬间,即便是什么都不会的我也感觉到了。

  她不是精灵,而是人类。

  其实仔细一想也应该发现了,就算是刚被“产生”,除了我以外,不会有在蓝日出现这种魔力充沛的日子里连一头刃尾犬都解决不了的精灵。

  ——就算我们是精灵,也要遵循自己的想法,不要让自己后悔。

  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决定先把她带出森林。在接下来与希尔莉丝一起的时间里,我总是会想起格丽妮亚曾经鼓励我的那些话,但我尽量让自己保持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在后来希尔莉丝邀请我跟她一起去城镇的时候,我又因为回想起以往发生的事而犹豫了。

  ——没关系啦,维特瑞嘉总有一天也会遇到值得契约的人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那一刻的,哦!这是不是就是人类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的感觉?

  也因为犹豫这一秒而没能注意到背后靠近的刃尾犬,但我背后这一刀与那一天的那一爪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与人类契约获得“拟人态”之前,精灵并没有与人类相同的痛觉。尽管这一刀对于我来说的确不轻,但在蓝日出现时魔力因为充沛而流逝得比较慢,自己也因为回想起那一天类似的情形而痛苦万分,但希尔莉丝似乎以为我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当时回想起那一天抛下格丽妮亚而逃跑了的自己,于是决定放弃没有必要再活下去的自己,给希尔莉丝逃跑的时间。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希尔莉丝打到了刃尾犬,并选择用契约的方式救了我。我之前看见希尔莉丝时,本来还以为她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我当时为什么与希尔莉丝执行契约了?

  这明明就不是充满缺陷的自己有资格接受的东西。

  契约之后身体的变化很大,但好在并不难习惯,我一边稳定自己的情绪一边跟希尔莉丝说着各种各样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希尔莉丝的脸上一直没有任何表情。

  后来希尔莉丝让我帮她想一个名字。

  精灵的名字与生俱来存在与自己的记忆中,因此不像人类一样拥有姓氏。但对于我而言,“维特瑞嘉”这个名字,都是格丽妮亚帮我起的。

  我大概能够理解希尔莉丝的心情。

  于是我帮她起了“希尔莉丝”这个名字,尽管依旧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情感,但我却能感觉到她并不讨厌这个名字。

  希尔莉丝,属于经历破碎时期之后,书写与与发音都改变了的词汇之一,意为“灿烂的阳光”。

  至少,我要先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希尔莉丝到她一个人也能生存下去的时候。

  在那之后…… 广场是这个城镇人口相对较多的地方,除了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主干道以外四周都是建筑,各种店铺与公共设施都集中在这里。

  可以看见只有少数人在广场上,在蓝日出现的日子里,城镇也依旧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除了选址本身就在魔物不易出现的魔力分布相对稀薄的地域之外,分布在城镇各处的巡逻队、受雇的冒险者和佣兵也是保证安全的力量。

  偶尔会发生魔物直接“产生”在城镇里的情况,据说出现的魔物都不是很强,因此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就被消灭了。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广场最为特别的地方,在于广场正中央的东西。

  想必希尔莉丝也发现了吧,沉默了许久的她终于开口了:

  “那是什么?”

  不会是指其他东西,这个平坦的广场上除了人以外,就只有那个了。

  一把漆黑的剑插在广场正中央的地面上。

  “那也是这个世界直接产生的东西,人们把类似的东西称为王之兵装。”我面向希尔莉丝,试着露出自然的笑容,“据说是只有足以成为王的人才能够拔起来的武器,希尔莉丝你要不要去试试?”

  这样的武器不止一把,尽管数量并不多,但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其实究竟什么人才能拔出王之兵装并不是很明确,只是从最久远的祸乱时期开始,拔出王之兵装的人都成为了一方土地的领主,于是渐渐有了“王之兵装”这个称呼和“拔出王之兵装的人就是王”这种被大家认可的说法。

  事实上也常有人从其他地方来到阿比干尝试的人,但正如所看到的,不知多少年了也没有人成功过,而阿比干的居民也早已把这当作生活的一部分,也渐渐不再关注了。

  但我话音刚落,希尔莉丝就一边用手按住自己的头一边不停地摇头。

  “怎么了?没事吧!”我用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想看看她出什么事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我吓了一跳,但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希尔莉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把手放了下来,“我就……不去试了。”

  “怎么了吗?”现在她的外表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我安心了不少,也松开了放在她肩上的手。

  “只是有种很讨厌的感觉。”

  第一次听见她的话语里出现如此明显的表态,既然不想试就算了,反正主要目的是带她参观城镇,这只是其中一个地点而已。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广场的东侧似乎发生了什么。

  我向那边看去,结果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