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术训练,政治训练之后便是魔术训练,这是艾德的兴趣所在,也是梅林所感兴趣的内容。
前者则是对于月世界的魔术感兴趣,而后者则是对于艾德所持有的异星之龙的血脉感兴趣。
梅林是冠位魔术师的候选者,是魔术师中的魔术师,尽管月世界的最强魔术师们都不是什么正经魔术师(以色列拳皇,巴比伦斧王,阿瓦隆剑圣),但这不能说人家的魔术造诣不高,梅林可以很清晰地认识到——潜藏在艾德身上的龙之血脉是与现存认知中的龙截然不同的东西。
祂不是起源于不列颠为代表的西方区域的,像是蜥蜴一样的巨龙,不是起源于那被封锁的,古老神秘的东方,象征着至尊至贵的皇权,不是起源自南美等地的羽蛇,不是起源于《圣经》中的大蛇与龙。
祂无形无质,极端强大却又极端险恶,带给梅林宛如天敌一样的感觉,这龙就好像藏匿于心灵与意识之中,虎视眈眈地看着世间的万物,时不时丢下一颗石子,激起命运长河的些许涟漪,等待时间带给祂的丰厚回报。
这龙没有祂同族所具备的骄傲,他们是隐秘的贵族,深藏于幽暗的幕布背后……不敢多想,这种隐秘之中携带着极致的疯狂,疯狂之中却又带着从容的理性,这种完全对立但又相互统一的怪异感让梅林感觉如芒在背。
有趣。
“露出你的种族天赋吧,小艾德。”梅林说道,他的表情和以前一样风轻云淡:“让大哥哥我看看你珍藏的底牌是什么,大哥哥教你登dua郎呀~~”
“噫~”艾德也没有遮拦的意思——反正身为异星之龙的本质已经被识破,对于梅林这种魔术师中的魔术师来说,遮掩能力没有什么意义,也不可能遮掩的住,对于具备Ex级千里眼,能够遍览现在的一切的梅林来说,目前的艾德简直鶸的可怜。
艾德抬起头,将目光集中起来,梅林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但紧接着,梅林便发现他有些看不到了。
不过梅林并不慌张,他增大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凝视到了自己的小学生,并且洞悉了这种能力的本质:这并非是对于千里眼的影响,而是针对于他本人的影响。
这种奇诡的能力直接作用于梅林本人的灵魂,使得其只是暂时地忘却了自己的学生,更确切说,是忽略。打个比方,假设这现实的世界就像是一出舞台剧,所有人都是这出舞台剧上的演员,而艾德刚刚的行为,则是直接缓步走下了舞台,安然地坐上了观众席位。
舞台上的演员在舞台上寻找观众,自然是找不到的。
而正当梅林猜想这份天赋的能力时,艾德开口了,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彷佛一个在念台本的报幕员一样:
“序列九,观众,该层次的能力是拥有超凡的观察能力和微弱的存在感,从言谈举止到生活习惯一样观察,就好像看戏的观众一样。”
他像是在对梅林解释:
“虽然缺乏直接的对敌手段,只能观察目标的信息,但依据目标的信息做出恰当的引导,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结局,这便是观众。”
他对梅林扯出一个不似人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师,你的表情出卖了……啊痛痛痛!”
艾德还没有说完,梅林便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了过来,赏了他一个大暴栗。
“人小鬼大!作弄老师是不对的!”
梅林大哥哥擦了擦拳头,并且拖住了下巴:怪不得,怪不得伏提庚要请求梅林作为艾德的魔术老师,不得不说,艾德的能力对于梅林那以幻术为主的魔术来说,简直是顶好的学徒。
梅林所擅长幻术,一方面源于他的兴趣与爱好——幻术很有趣,而另一方面,则源于梅林本人的种族,梦魇是寄生于人的精神体,而幻术则是将想象中的虚像投射于现实中的技术。与梦魇不同的是,眼前的艾德,可以针对性地窥探别人的心灵,从而针对性地塑造出令人沦丧于其中的幻术,加之其身上的龙种血脉……
梅林不敢想象,如果当这只小龙成长至成年之后,再配合他这一手令人出神入化的幻术,究竟能造成多么恐怖的效果。
那将是直接将整座城池,不,整个国家直接化为在虚无之中沉沦的人间炼狱。
“嗨,老师?老师?”
艾德看梅林愣在了原地,不由得伸出双手在他的眼睛前晃悠了晃悠:
“老师?白毛网骗?人型推土机?渣男?最古家里蹲?”
“笨蛋!要对于老师尊敬一些!”回过神来的梅林毫不犹豫地再赏了艾德一个暴栗,他还在思考,把自己的技术交给这个笨徒弟是否正确。
毕竟不列颠的存亡无关紧要,如果真的教出来一个人类恶了,那可真就成罪人了。
思来想去,最终,梅林决定去问问艾德这个小子是怎么想的。
“艾德,你对于人类是怎么看的?”梅林托着下巴,盯着艾德的眼睛。
“老师你没病吧?我就是人你问我这个?”艾德显得有些诧异——这梅良心发什么癫,没头没尾地问这个问题。
“你可不是什么人,你是货真价实的源于星界的异星之龙,是卑王陛下自群星之中寻回的龙子。”梅林纠正道。
“哦对……”艾德这才回过神来,他已经不是人了来着。
“那我的看法就是,没看法。”艾德坦诚地回答道。
“没看法?”这回答显然让梅林有些诧异。
“事啊,没看法,我连人都不是,人类这个整体和我有毛关系?我的看法就是没看法。”艾德摊开手道。
“等下,那你为什么为了领民……”
“为了实现我老爹的愿望咯,这是我报答他的方式。”
“那你推行的改革……”
“那是我感觉我有些对不起这些人,我老爹要把这倒霉催的破岛给灭了,而本地的凯尔特人和被我老爹忽悠过来的撒克逊人那岂不是很无辜?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干就要被我老爹拉去给这个破岛拉去陪葬,我老爹的错误至少我得背一点——毕竟他是我爹嘛。”
“不,你的父亲不是……”
“拜托,老师,你很笨欸。”艾德用鄙视的眼睛对着梅林一瞥,解释道:“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福不及子孙,我享受了身为伏提庚之子的权利就要承担这份义务,这份因果我又脱不开。”
“唔……”梅林很显然有些惊讶——他从未想到自己能接到这份答复: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梅林再次发问道:“就是当这一切结束之后。”
“你说当我老爹做完事情之后?嗨,我打算东游你晓得不?这个时候东方出了个贼拉牛逼的皇帝,我打算去那里看看,找他要个签名啥的,然后再跑到中东,就所罗门的那嘎达地方,我想去那里找到魔术王陛下的手记,亲笔签名那种,还有还有……”
一说到这里,艾德的眼睛就放佛放出了光,这里可是型月欸!型月欸!不在型月世界旅游这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啊,他越说越兴奋,叽叽喳喳的对着梅林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梅林丝毫不会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这孩子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光。
梅林思考了片刻,轻轻摸了摸艾德的脑袋:
“想要出门一定得学点赚旅费的技巧,不才你梅林大哥哥就非常擅长这种魔术,来,跟我学,锵锵~”
一把花朵从梅林的手中浮现,艾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说到底,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心智再怎么成熟也难以抗拒这些戏法。
“老师教我!”
“来,老师教你。”
这一大一小两只白毛团子在阿瓦隆内和谐地相处着。尽管确认这小白毛团子相当人畜无害,但是梅林依旧埋下了一丝隐忧,然而这并非是针对其的恶性,而是出于老师对于学生理想的担忧。
命运送出的每一份礼物都自有其诅咒。
操弄感情的魔女死于爱情,玩弄阴谋的猎人亡于忠义。
远走他乡的旅者殁于归乡,为主牧羊的牧者寂于信仰。
背负黄昏的巨人倒在黎明的前夜,渴求万物的盗贼终究一无所有。
司掌死亡的神明困在冥河之中,谨小慎微的占卜家因信任而亡。
那么你,我的学生,前路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