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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木村，太差劲了。」
一反之前慵懒散漫的样子，便利店的店长——九条小姐抱着方形的白色抱枕，用套着睡裤的长腿不断怕打床面，似乎非常的不满。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原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都变流畅了。
「暂时保持距离？你是要等到对方焦急再进攻吗？差劲，随便用恋爱漫画里的老套手法来处理现实问题，简直差劲到极点了。」
咕，居然和宇佐间的反应一模一样，而且这话可比她冷酷多了啊......
双手握拳，轻轻撑在膝盖上，我跪坐的姿势更加僵硬，仅仅像是为了不被驳倒一样，吐出了挣扎的话。
「话，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你看，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也是因为——」
「——木村，不要用死人的话来当借口，这样更差劲。」
但是，这个糊弄过宇佐间的理由，却直接被九条小姐直接打断，而且似乎又让她的怒气条增长了。
Give-up！木村灰人Give-up了！三格怒气槽的必杀技还是算了吧，人生的屏幕都会随着角色死亡而灰暗的！投10个币都不会复活的！
嘟囔着这些话，我也只能像前几天的那个夜晚一样，跪坐在九条小姐的房间里听她训话，完全没有反驳的力气。
不过，让情况会变成这样，本来就是我自作自受吧。
还想着找九条小姐商谈最近的烦恼，让她从客观的方面分析一下问题的状况，但在告诉她我和几个朋友闹别扭后，我就遭受了暴风骤雨般的精神攻击。
真是的，昨晚她在接受我便利店打工的时候，表情可是柔和到让人想要抱上去磨蹭脸蛋呢。
而现在，她更是在便利店门口挂上了“今日暂停营业”的标牌，直接拉着我到房间里接受训话了。
「——所以说，木村，你到底听到没有？」
“啪！”
「唔哦！？」
脸上沉闷的撞击感，让我整个人向后一倒，身子随着攻击我的枕头砸在了地上。
而九条小姐的训话，离结束的时间似乎还有很久。
「听好了，木村。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和女性朋友A，女性朋友B发生了什么，但就一般来说，都是男性犯错的可能性更大吧？」
「你这个判决太武断了吧......」
揉着发红的鼻子，我拿起九条小姐砸我的枕头，对这种判决表示异议。
但是，记忆里，真巡小姐的那几句指责的话，一下就钻进了我的脑海，让我的语气突然弱了下去。
〖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错〗
〖要是你没有出现该多好〗
「所以，我现在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拉远距离了吗......」
就像是对着那位不在场的人说的一样，我用着低沉的声音吐出这句话。
但是，九条小姐却没有把这句话漏听掉，表情反而更加的不悦。
慢慢地从床上跳下来，她径直挪到我的眼前，伸出了手指。
接着，用力地一弹，让表情低沉的我一瞬间多出疼痛的扭曲感。
「木村，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差劲吗？」
摆着生气的表情，她正视着我，而我看着这张靠得太近的美丽脸庞，只能用“呃”，“那个”的尴尬声音回应着。
看着我不成器的样子，她也只能“哈”的一声，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把脸从我的鼻子前拉开。
然后，认真的说出了那句话。
「木村，你这种奇怪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我不知道。但就我看来，你这个人，太没有主见了。」
！？
就像听到了什么敏感的词一样，我一下抬起头，直直地瞪向一脸怒容的九条小姐。
愤怒。
不知为何，听到“没有主见”这个形容词，我感到了深深的愤怒。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啊......
但是，我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去的力气，只是强硬地把它卡在喉咙里，瞪着眼前的人。
而九条小姐，则是用着坚定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看着表情有些狰狞的我。
「我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的那些过去。但我观察了你这几天的言行举止，得出的结论很简单。」
没有一点犹豫， 说出了那些话。
「对前几天的吻，你就表现出了奇怪的“责任感”，对于我这个陌生人说的话，你甚至是没有怀疑就选择了服从。就算我看起来再没有威胁，你却一点防备的心思都没有，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
！？
这常识性的话，却像几口沉闷的大钟，不断地回响在我的大脑里。
然而，暴雨没有停止。
「而且，按照你刚才的话来说，你也是在听了别人的建议后才选择这么做的。那算什么？随便就接受别人的指责，随便就逃避自己的错误，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能算是有主见的人吗？」
从中途开始，话题就开始奇妙的偏转。
「别人的建议最多是给你一个方向。无条件的接受一切，无条件的去为了一个奇怪的理由付出，那样的做法......」
甚至到之后，我都不知道九条小姐这句话是对我说，还是在对其他人说得一样。
但是，依然很痛。
因为——
「那样的做法，不是很“奇怪”吗......」
恰然而止的沉默，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静悄悄地出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反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应对。
明明想要立刻把她的论点用脑海里冒出来的理由全部否定掉，但我却依然没有说话的力气。
甚至，我还在心里默认。
她说的话，是对的。
就像我在小时候，无条件的接受母亲大人培养的〖主人公属性〗一样。
就像我会无条件的因为一些小小的理由，为某个人尽心尽力一样。
那一天，我当真巡小姐的临时经纪人，只是因为她的“膝枕”，就选择了服从。
只要柊乃一个电话，只要柊乃随便说出一句话，我就会立刻为她奔波，让之前的尴尬成为过去。
敷衍着宇佐间理奈，也是因为害怕，害怕她说出那些道理满满的话，而我会去接受它们。
甚至在那一天，我明明感到了奇怪的恶心感，却依然选择在母亲期待的目光下走上舞台一样。
都是一样的。
木村灰人，一直在用奇怪的逻辑，去服从和接受。
这一点，也是我绝对不会承认的东西。就算逃避，我也不会去承认的东西。
所以——
「十分抱歉，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用着沙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我慢慢地站起身子，无视着九条小姐那阴沉的表情，拉开了房间的门。
「......木村。」
只是，在我关上门的那一刻，九条小姐的声音再一次刺入了我的耳膜。
「不要一直道歉啊......」
「......对不起。」
在最后说出这句话，我轻轻地关上门。
真是，糟透了。
连最后一个能够寻求帮助的通道，都被我自己封锁了。
已经，不能再逃跑了。
☆☆☆
「......喂。」
「......」
「......喂，别装了，你从一开始就看得到我吧。」
便利店的房间内，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直接刺入了九条暮夜的耳朵里。
而她，则是把自己褐色的头发揽到了一边，把刚才砸向木村灰人的抱枕抱了起来，看向房间的门口。
「......布偶熊，真的会说话？」
「问题不是这个！」
毛绒绒的脚掌踩在了地面上，扎着缎带的布偶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这个房间里，用着生气的表情看着九条暮夜。
布偶熊，或者说，另外一个立花柊乃，对着眼前的九条暮夜，恶狠狠地说到。
「你刚才，为什么对木村灰人说那么多过分的话？明明不了解他，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懂得样子教训他？自说自话也要有一个限度吧！」
「......那你呢。」
对着这个会说话的布偶熊，九条暮夜甚至连一点吃惊的情感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它。
「一直偷偷摸摸地跟在木村身后，到他离开之后又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谁，谁偷偷摸摸的了！我，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和一个胸部大看起来也比我成熟好多的女人在一个房间里说话罢了！」
慌张地反驳了一下，布偶熊又立刻摆出了警戒地姿态，扫视着九条暮夜的身体。
「而且，你的那些理论，完全就是强塞给他吧。明明一点都不〖了解〗他，就不要说多余的话！」
「......这么说，你很了解木村吗？」
「哼，至少比你这个半途跑出来的女人好。他的过去，我可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就连他手机里的“人类进化阶梯”的密码是某个巨乳明星的三围，我都一清二楚。」
「......是吗。」
对于布偶熊这个挑衅一样的宣言，九条暮夜仅仅是一瞬间露出了低沉的表情，但下一刻，刚才的攻击性就回到了她的身上。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用过去来束缚木村呢？立-花-柊-乃小姐？」
「！？」
在名字被说出来的那一刻，布偶熊就突然后退了好几步，但在震惊的同时，她也慢慢冷静下来，似乎对九条暮夜知道她的名字并不奇怪。
「......九条吗？怪不得那么耳熟，柊乃和那个破商场合作了那么多次，也难怪你会知道了。」
然后，布偶熊的身体也慢慢飘了起来，一下就“飞”到了窗户外，似乎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随便你怎么说，但是，你有一点是绝对错的。」
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目光已经不再看着自己的九条暮夜，布偶熊扔下了那句话。
「你这样随便的指责，是不会让那个傻瓜明白你的好意的。」
然后，布偶熊在下一瞬间就融入了空气里，消失不见了。
「......一定要振作啊，木村。」
更加用力的抱住自己的枕头，九条暮夜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到。
「因为，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有她才能感觉到，也只有她才能穿递的东西，已经说了。
所以——
「一定......要振作啊。」
☆☆☆
......
......
「才不是，用过去束缚他啊......」
直到现在，布偶熊才对九条暮夜的这个问题做出了回应。
明明，是他自己不负责任的忘记了。
明明，就是他自己擅自离开了。
明明，就是他自己闯进了她们的世界里。
明明，就是因为这个人的离开，自己才会变成“实体”的存在。
负起责任来啊......
不要逃跑啊......
既然珍惜她，就给我做到最后啊......
光靠我一个人......
就单单靠我一个人，是弥补不了的。
因为立花柊乃她，已经是碎片了啊。
从我出现的那一天，就已经是碎片了啊......
为什么还没有察觉到啊。
那个孩子，在和你分开的时露出的痛苦眼神，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啊。
「唔唔唔唔......」
为什么你在烦恼的时候，老是在那种浅层的地方停止思考啊。
「笨蛋......」
想到这里，布偶熊，或者说，另外一个立花柊乃，停下了身子，不再抑制身子的颤抖，大声地喊了出来。
「——笨蛋！傻瓜！迟钝的烂木头！卖剩下的臭鱼！木村灰人是大笨蛋！！」
而她再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背后那突然出现的灯光和刹车声，也让它身子一顿。
「辛苦了，到这里就行了。」
那个让它熟悉的，属于另外一位少女的声音，也布偶熊警戒地向后飞去。
出租车在少女付钱之后，缓缓驶去。
而少女也在出租车离去后，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对着藏在路灯后面的布偶熊，轻声地说到。
「“柊乃”，不要躲了，是真巡哦。」
「......你也看得见我？」
试着说出这句话，四处探出视线的小早川真巡身子突然一抖，但片刻后就稳定了下来。
「是吗......你是那个“柊乃”啊。」
接着，摇了摇头。
「不能哦。真巡不像柊乃一样，只能听见你的声音，样子是看不到的。刚才也是，突然听到了“柊乃”声音，还以为她就在附近呢。」
等待了一会，布偶熊发现小早川真巡似乎真的看不见她，也不再拘束，淡淡地发出了声音。
「她现在，估计在工作吧。那个商场的活动，不到10点是不会结束的。」
「......是吗。」
放弃了四处乱看，小早川真巡把手放到了胸口，有些担心的询问。
「那么，柊乃这两天......状态怎么样呢？我偶然看见她，她都回避了我，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
「哼，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做了那些多余的事，搞得她现在还在心烦！」
「......」
毫不客气地说出这句话，布偶熊看见小早川真巡变糟糕的表情，便再次“哼”了一声，只是安慰她一般，说到。
「柊乃她......暂时还没有事，你就放心吧。」
「......暂时？」
听到这个不确定的词语，小早川真巡突然抬起头，再次看向自己的四周。
「难道......和灰人先生有关吗？」
「......跟你没有关系。」
冷淡地回答这句话，布偶熊就想这么直接走掉。
但是，那股不稳定的感觉，突然出现了。
那种混杂着奇怪感觉，身子某明奇妙变得炙热的感觉，出现了。
糟糕了！
转过了身子，布偶熊几乎是下一个瞬间窜到了由于刚才冷淡回答而失落的小早川真巡身边，大声地喊到。
「喂！巡！手机借我！！」
「诶？」
被耳朵边的声音吓到，小早川真巡也慌忙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但下一刻就被布偶熊夺了过去。
在她看来，自己的手机正飘动在空中，自动的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立花柊乃〗那一栏，快速地按了下去。
电话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被接通，因为是免提，所以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一下进入了小早川真巡的耳朵里。
那个，慌张无比的声音。
「喂，喂？不，不好意思，小早川小姐，柊乃现在发生了突然情况，我在联系了她的父母之后再和你——」
「——直接给我打车送她回家！别磨蹭了！」
「咿！？这，这个声音？柊，柊乃？你不是——」
「——动作快一点！还有，不要打电话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特别是木村灰人！」
「咿！？好，好的，小的这就去做！」
混乱的通话，也在通话结束键被布偶熊按下而结束了。
而从刚才就被这个不妙的内容弄得不知所措的小早川真巡，终于反应了过来，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手机，喊到。
「到，到底怎么回事？柊乃她怎么了？」
「下次再和你说，现在没时间了！你也是，别把这事告诉木村灰人了！」
丢下这句话，布偶熊没有去管小早川真巡急切的呼喊，直接向着高空飞去了。
☆☆☆
粉色装饰的房间内，月光透过了窗帘，撒在了某个少女的身上。
杂乱的呼吸声，布满汗水的脸颊，时而痛苦的表情，这种种变化，也终于在某一刻结束了。
呼吸声渐渐平息了下去，躺在床上，还穿着演出服的少女发出了难受的声音。
「......唔......」
「......感觉怎么样？」
发现了那个坐在自己枕头边，始终注视着自己的布偶熊，立花柊乃挪动了自己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坐了起来。
接着，她呼出了一口气，把被子推开，双脚也踩在了拖鞋上。
「嗯，现在好多了。麻烦你了。」
「......没必要道谢。」
慢慢飘到了少女的肩膀上，布偶熊犹豫了一下，还是静静地说到。
「倒是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对不起了。」
「......怎么突然坦率起来了，真不像你。」
「啰，啰嗦啦！」
下意识地大声反驳，布偶熊完全恢复了原来的语气，大声喊到。
「倒是你，怎么这次“反应”来的这么快？平时不是三天一次吗？」
只是，立花柊乃没有用平常冷淡的，调侃般的语气回复她。
仅仅是用着无比虚弱，充斥着害怕的声音，沙哑地说到。
「......不知道啊。」
「......哈？」
「我也不知道啊......」
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立花柊乃像是极度的害怕什么，用着细微的声音说到。
「今天......打电话给了理奈，问了木村灰人的情况......然后......」
「！？」
布偶熊一瞬间就想起了今天早上，木村灰人对宇佐间理奈的那个答复。
〖暂时和柊乃保持距离，不会接近她了〗
「那个傻瓜......」
听到布偶熊小声地骂了这句话，立花柊乃看向了它，用着恳求般的语气，问道。
「......那是，真的？」
「不是的！！只是那个傻瓜脑子一时抽了才会说出这句话的！所以......」
只是，布偶熊的激烈反驳，一下就因为立花柊乃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崩溃了。
「......很害怕啊......在工作里，一直，都在失误啊......」
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厉害，立花柊乃直接把布偶熊抱在了，加大了拥抱的力气。
「已经......快要不行了啊......」
冰冷的眼泪，一点一点的砸在了布偶熊的头上。
「真的......很害怕啊......」
原本还在微笑，原本表情平淡的立花柊乃，现在已经濒临崩溃了。
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愤怒。
在那个毛绒绒的，塞满棉花的身体里，一股炙热的，黑色的东西，开始翻滚，开始涌动。
必须，保护她。
必须，保护自己。
她，太过脆弱了。
所以，必须保护她。
「......？」
立花柊乃，则是在哭泣的时候，感受到了胸口，自己拥抱的布偶熊的温度，慢慢升高了。
接着，她看到了。
布偶熊那原本黑色的，深邃的眼珠，开始发红，光芒开始变大，就像万华镜一样让人入迷，又像黑洞一下，吞噬这注意力。
等到立花柊乃注意到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倒在了床上，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
立花柊乃，再一次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变了。
身上的氛围，全部，都变了。
除了声音，除了外貌，除了她金色的头发，一切都变化了。
她，只是单调的重复那句话。
「必须，做些什么。」
那句，饱含着灰色的话。
「必须让木村灰人......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