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荆墙戟兵团的退役老兵

  塞拉斯突然停住。远处升起黑暗的烟羽。

  他望着牧场上焦黑冒烟的尸骨。动物血肉焚烧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他的胃里开始翻滚。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希安诺一边问,一边照看着躺在被卷和绳索拼凑成的简易担架上的马尔森诺。

  “不知道。”瓦尼斯说。“你们留在这盯着点。”

  说着瓦尼斯上前查看死掉的牲畜。它们的厚皮上都留下了拳头大小的穿刺伤。

  瓦尼斯用长棍的一端插进了烧焦的圆洞中,测算刺穿的深度。长棍的三分之一都消失在里面。

  “或许我们该离开这。”雨辰提议道说。

  瓦尼斯并没有答话转身看着塞拉斯。“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塞拉斯仔细端详地上的牲畜。烧焦的血肉下方有魔法光芒的痕迹。

  无论是什么杀了它们,其力量都足以把巨大的生物大卸八块。如果目标是人类也同样不会好过。有一根长棍也无济于事。

  塞拉斯将注意力投向农场。农场里有一间小木屋、一栋破旧的谷仓、还有远处的一间室外厕所。

  这座农场依山而建,周围茂密的森林环绕。如果不是有烟,他们绝无可能发现这里。

  有脚步声接近。

  瓦尼斯迅速转过身,举起了长棍。

  一位老汉走出谷仓的转角。他看见不速之客停下了脚步。

  老汉身上的裤子和外衣稍显松垮,肩上扛着一把老旧的长戟,锋刃磨的光亮锐利。

  “你们到我的农场上干什么?”那个人一边问着,一边换了武器的握法,始终保持在瓦尼斯的攻击范围之外。

  “我们的伙伴受伤了。”希安诺说。“求你了,先生,他需要救助。”

  瓦尼斯斜瞥了希安诺一眼,什么都没说。

  农夫低头看了看马尔森诺,只见他在担架上惊悸一下,依然高烧得不省人事。

  “伦沃尔有治疗师。”农夫说。

  “那得一天多的路程。他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瓦尼斯说。

  “这片森林中有野兽出没。你们最好离开。”老汉说着,指了指地上死掉的牲畜。

  塞拉斯望向茂密的树丛。他现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但他想起了早些时候的那股颤抖。从那样的距离传来,一定是非常庞大的生物。

  “什么样的野兽?是龙禽吗?”雨辰开口问道。

  龙禽是凶猛的掠食者,生活在高耸的峭壁间。尽管如此,在极其罕有的情况下,某些人能和这些生物成为亲密的伙伴,成为龙禽骑手。龙禽骑手在德玛西亚军中服役,起到侦察敌情和扰乱敌人阵线的作用。

  瓦尼斯向农夫走近一步开口道:“你有义务为德玛西亚士兵提供住宿。”

  农夫没有让步。“你穿着蓝衣……但搜魔人并不等同于士兵。”

  “对,但我当过兵。和你一样。”

  农夫怀疑地眯起眼,将长戟的枪头对准瓦尼斯的方向。

  “是从这把长柄大刀看出来的。”瓦尼斯说。“没记错的话,这是旧时候荆墙戟兵的开膛利器。我敢说,这刀刃和这老兵都没有锈钝。”

  农夫对着武器露出微弱的笑。“那是很久以前了。”

  “兄弟是一辈子的。”瓦尼斯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帮帮我们。我们完事以后会帮你猎杀野兽。”

  塞拉斯低头看了一眼马尔森诺。搜魔人的双眼紧闭,呼吸浅促。

  农夫望着瓦尼斯,仔细考虑着他的提议。“不必了。”他最后说。“把你的人抬进来吧。”

  雨辰和五更琉璃把马尔森诺抬进了农夫的小屋。壁炉里燃着一小团火,朴素的屋子里一股雪松和泥土的味道。

  塞拉斯把屋子中间的桌子清理出来,把几只木碗和几块硬面包放到了旁边的草垫上。雨辰将马尔森诺缓缓放到木桌板上。

  “家里还有谁?”瓦尼斯一边问,一边用匕首割开马尔森诺的外套。

  “我一个人过。”老汉一边说,一边检查伤势。

  几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枯朽已经蔓延了。黑暗的触须向马尔森诺的脖子和心脏生长。

  “我们必须把它切除。”瓦尼斯说。

  马尔森诺开始抽搐,几乎要从桌子上摔下来。

  “按住他。”瓦尼斯说。

  雨辰和其余三人连忙按住了马尔森诺的双腿,用全身的重量压在桌子上。

  可马尔森诺用蹬踏抗拒束缚。一只重靴子挣脱了,踢在一旁塞拉斯的嘴上。他向后一个趔趄,用手捂住下巴。

  “我让你暗好了!”瓦尼斯大喊着将匕首的刃擦干净。

  塞拉斯再次把手伸向马尔森诺的双腿,这时农夫插了进来。

  “没事,孩子。”农夫说。“去和他说说话。”

  他绕到桌子另一头。马尔森诺的震颤已经缓解了,但他的喘息极不均匀,胸口传出咯咯的声音。

  “马尔森诺?”

  “握住他的手,让他知道你在身边。”农夫说。“对动物管用。对人也没差。”

  塞拉斯紧握住马尔森诺的手。摸上去很温暖,同时也浸透了汗水。“一定会没事的。我们有帮手了。”

  马尔森诺似乎在专心听他的话,把头扭向他的声音,他浑浊的白色瞳孔已经变为深红色。

  “我们到伦沃尔了吗?”

  塞拉斯看了看瓦尼斯,在得到他许可的点头后开口道:“是的。治疗师正在处置你的伤口。”

  “多眠参……给我争取了……时间。”马尔森诺捏着他的手说。“你做得好……做得好……”

  塞拉斯咬紧了牙,努力抵抗喉咙中胀起来的悲伤。他将马尔森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愿放手。

  “对不起,马尔森诺。我本该——”

  “别……不是……你的错。”马尔森诺说的每个字都在费力、忍痛。他努力挺起头,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房间中搜寻。

  “瓦尼斯?”

  “在呢,老弟。”

  “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不是他的错。”

  瓦尼斯死死盯着塞拉斯。“是,全是因为不走运。”他最后说。

  “看吧……”马尔森诺露出虚弱的微笑。“你不用……自责。”

  瓦尼斯抓住马尔森诺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我们需要把它切除,老弟。”瓦尼斯说。

  马尔森诺点了点头。

  “他需要咬住点什么。”农夫说。

  雨辰抽出自己的匕首,雕刻的木柄非常合适。他把木柄放在马尔森诺嘴里。

  “好,”瓦尼斯说着,握着他自己的匕首凑近了受伤的手臂。

  皮肤下面的触须在滑行。从塞拉斯眼里看去,触须在发出柔和、跳动的光,其他人都看不到。

  “停。”塞拉斯突然开口说道。

  几人抬头看向男孩,瓦尼斯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