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启在北

  晨曦突破地平线,照耀在一栋栋此起彼伏白色的建筑上,在这片大地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祥和之地,如果可以忽略掉偶尔就会响起的铳械轰鸣与爆炸声的话。

  拉特兰城,是这片大地明面上,表现得最为令人向往的国家,哪怕是大炎也有着诸多的限制与暗潮,而这座城市之中,其最初的建造者萨科塔们因为有着特殊的共感使得他们能够互相理解彼此,以此做到尽可能的原谅对方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就算如此,也有着无论如何也不该违背的底线,那就是萨科塔不允许向同族开铳。

  但这份铁律却在前不久遭到了破坏。

  一位名为安多恩,来自伊比利亚的萨科塔首先向他的队友,同样也是萨科塔的蕾缪安开了铳却未曾像以往的背叛者那般堕天。

  反而是为了保护队友选择击退队长安多恩的另一名队员莫斯提马,因为朝着安多恩开铳却被律法所惩戒,头顶生出萨卡兹才有的黑色双角,尾椎处也长出了一条细长的黑色尾巴。

  作为这座足以被誉为世外桃源的城市的领导人教宗,神情祥和的就像肯德基老爷爷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此时正目光深邃的看向启示石塔。

  他清楚记得这座城市里的每位萨科塔,哪怕是黎博利也会尽可能的去全部记住,所以安多恩这位来自伊比利亚的回归者他也自然知晓。

  他也知道那孩子来到拉特兰城的原因,为了拯救他的故乡,伊比利亚的一处偏僻小村庄,那是在伊比利亚沿海岸处几乎是随处可见的,都快要成为日常的,遭遇到了海嗣的袭击。

  但他更为明白的是,伊比利亚曾经的辉煌让他们无比傲慢,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静谧导致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舰船愚人号迷失在那辽无边际的大海上,与此同时灯塔也不再亮起,哪怕是他们萨科塔在伊比利亚也只是乡下的外来人。

  远没有他们萨科塔接纳黎博利的平等。

  而现在,他们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了代价,那种足以沉默一个强大国家的恐怖冲击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毫无预兆就突如其来的?

  伊比利亚失败的太过干脆,让教宗不得不怀疑他们内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萨科塔们单是维系着这么一座城市的和平繁荣就是几乎是倾尽全力,然后就有这么一个出生在外地的萨科塔,通过听闻所产生的仰慕就跑来拉特兰城寻求拯救。

  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伸出援手这点上并无不可,但有个前提条件是,如果在国家层面上没有达成合作条约,他们萨科塔能拯救的也只有在伊比利亚的萨科塔,仅此而已。

  而显然,伊比利亚拒绝了拉特兰。

  所以哪怕是他们也无能为力,这也让教宗确信了伊比利亚内部恐怕已经腐朽的事实。

  但那个叫做安多恩的愣头青看到了拉特兰只肯拯救萨科塔的举动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认为这是一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他的仰慕坍塌,转而悲痛爆发成了愤怒,于是他想前来质问。

  得知这一消息的教宗很是迷惑,这孩子真的是萨科塔吗,怎么好像一点都没有和大家共感的样子,但与安多恩不同,拉特兰的萨科塔们理解了安多恩的苦痛,于是安多恩被安抚下来。

  安多恩知道了一件事,哪怕是拉特兰的律法也不能越过伊比利亚的条例随意行事,但他的家乡已经被摧毁,无家可归的他被接纳入了拉特兰城,这座举世闻名的祥和之地。

  但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几乎是处处充斥着美好的光景让他每每回想起伊比利亚那个小村庄里的大家,这种只有他得到了拯救的背离感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他,使他愧疚。

  以至于开始走火入魔,魔怔到剑走偏锋。

  在一次出使任务的时候,他们小队遇到了一对奇妙的法杖,其似乎拥有着足够操纵时间的伟力让安多恩顿时产生的心动的感觉。

  而法杖似乎也察觉他的苦痛与欲望,诱惑着他来打开束缚着它的封印,他会告诉对方拯救大家的方法,他没忍受住这份长久以来的折磨期盼终于有得到答案的可能,选择了接受。

  但最大的问题出现了,他没有与队员们商量着来解决问题,而是试图拿走这对法杖后立刻前往伊比利亚进行拯救。

  于是他莫名其妙开了铳,成为了没有堕天的背离者,是他亲手毁灭了这一切,所以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愧疚的选择逃离。

  等到教宗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个叫做蕾缪安的小姑娘已经进了急救室,已经堕天的莫斯提马正在被隔离等候审判,迟到的黎博利小姑娘正在公正所外,试图闯进去询问莫斯提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件过后,教宗也自然而言知晓了莫斯提马是自卫反击,也知晓了安多恩没有堕天的事实。

  作为教宗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自然清楚维系拉特兰存在的律法其本质是什么。

  但即便如此,将年轻的萨科塔都视为自己孩子的他在这个时候也觉得律法的区别对待。

  是的,或许安多恩那孩子找到了新的律法可能性,所以能够被您所宽恕,那么为了拯救同伴而选择反击的孩子,莫斯提马就这么不值得您的宽恕吗?

  他再次深深的感受到了律法的冰冷。

  他为拉特兰的繁荣平和而欣慰自豪,所以不得不咽下这刺骨深寒的现实苦痛。

  “薇尔枢机。”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话。

  “是的,教宗大人,您从刚刚进来办公室里就没有处理任何一份文件,所以现在喊我过来是想做什么?为您远在办公桌上的茶杯添茶吗?”

  薇尔丽芙保持着恭敬的语气,但话里的揶揄毫不遮掩。

  “嗨呀,别对老年人如此苛刻嘛。”

  教宗笑着摆摆手,拥有共感的萨科塔之间几乎不会产生什么误会隔阂,像是安多恩那种怎么想也只能归为异类。

  “那您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薇尔丽芙的神情没有变化,语气依旧尊敬。

  “那孩子怎么样了?”

  教宗低下眉眼,抬起手抚摸上窗口的棱角,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悲叹。

  “您是在说莫斯提马那孩子吗?”

  薇尔丽芙那古井无波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声音里也夹杂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悲伤。

  萨科塔不是只有欢乐,只是能够共感的他们比谁都要更为珍惜这就在眼前的,也是来之不易的和平。

  “是啊,蕾缪安小丫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是不再能够自由行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教宗轻叹口气,目光深邃的瞭望天际。

  “但是莫斯提马那孩子,终究是堕了天,即便我们知晓一切的来龙去脉,但也无法真正的公之于众,那孩子未来即将受到的,会很多。”

  “但您依旧没有将她驱逐出去。”

  “她不该承受这份苦难,不是吗?”

  “您的仁慈。”

  薇尔丽芙似乎是微微鞠了一躬。

  “可别这么说,我只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教宗苦笑摇头摆手,他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只是在竭心尽力的照顾着这座城市里的所有萨科塔们,当然,如果他们也能喜欢仙人掌蛋挞就更好了。

  晨曦的风懒懒吹进,卷动了还未完全散尽的夜的寂凉,带来了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一切都将过去,亦或者,都将回来。”

  教宗的声音轻叹,事情本不应该发展至此。

  薇尔丽芙沉默不语,就在她转身准备为教宗再沏一壶蜂蜜热茶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连绵起伏的悠扬钟声。

  她皱眉望去,就看到站立在窗前的教宗大人神色肃穆的盯着远方,薇尔丽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同样将目光投向那座据说自拉特兰城建立以来就从没敲响的启示石塔。

  “教宗大人?”

  薇尔丽芙向老人发出询问。

  “启示在炎,一路向北。”

  但她只听到了教宗嘟嘟囔囔的几个音节。

  “萨科塔?不,萨卡兹?也不对……炎,是大炎吗?难不成……是阿纳萨?”

  教宗的语气里透露着激动,即便他对着律法有着切实的不满所在,但律法也是实实在在的维系着这座拉特兰城的和平。

  他为之尊重,乃至仰望。

  “你去把莫斯提马那孩子叫来吧,顺便也把菲亚梅塔那孩子喊来,我给她们,一个足以改变我们未来的任务。”

  教宗的语气莫名,作为从提卡兹分离出来的一支,乃至和萨卡兹一直以来打生打死的萨科塔最高领导人自然知晓这所有的隐秘,也知晓在大炎西北有着当初提卡兹的遗落部族,只不过已经改名自称阿纳萨罢了。

  严格来说,这份天启给予的不是单纯的萨科塔,而是当初统治这片大地的提卡兹。

  但提卡兹已经没落,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萨卡兹与偏居一隅的阿纳萨。

  “这份延续,指的,原来是【文明】吗?”

  在薇尔丽芙恭敬行礼接受了教宗的命令走出办公室后,白发苍苍的老头发出了悠长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