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都的清晨,是青色的。

  混杂着硝烟,伴着轻微的嗡嗡的蒸汽声,连空气里都是铁的味道,这是王族和贵族们看不到的光景,因为日出之时,建设者们便会停下手中的工作。等人们醒来,这个国家会再次回归于优雅。

  肯纳德指示工人们停止工作。

  「啊,总算结束了,今天的进展很顺利,肯纳德。」

  说话的人是工程师奥克利。一身工装,身材臃肿,满脸大胡子,但是眼睛却充满光泽,神情轻松悠闲。

  肯纳德象征性的点点头,整理着自己的工具包。

  「怎么了,大机械师,这么急?是不是又要跟温蒂夫人见面啊。」

  肯纳德闻言停顿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我说奥克利,你看你那个不修边幅的样子,常年穿着这一身工装,明明是国都的大工程师,拥有普通人几辈子的资产,至少打扮的像个上流人士的样子吧~」

  奥克利挑眉,

  「就像你一样?」

  肯纳德笑着叹了一口气,

  「啊,像我一样。」

  奥克利得意的捋了捋杂乱的胡子,

  「那可是你的特色,我这么英俊潇洒,要是也“上流”起来,那你不就没特色了吗~」

  肯纳德一阵无语。。。

  奥克利撅起嘴,又自顾自的说,

  「说真的,我真想找个徒弟传授所有的技艺,然后退休当个资深顾问或者老教授啥的。。」

  肯纳德哈哈大笑,但他知道,这个老伙计绝对不是单纯的开玩笑。

  「老伙计,有话直说吧,是受人之托吧。」

  奥克利仰头闭眼,

  「害,就是那个谁,莱斯将军,他那个女儿洛丽卡特别喜欢发明那些玩意,小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嘛,不过他那个女儿可不一般,我可是见识过得,虽然才14岁,但对机械的理解可不一般,发明的小玩意也干练实用,完全不是小姑娘的风格。听说还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劳。。劳。。」

  见老伙计半天吭不出来,肯纳德补充道,

  「劳尔。」

  奥克利睁开一只眼,继续装腔作势的说,

  「对!就那小子,说是那小子的粉丝,你懂的啦~就也想往这方面发展嘛,唉,我说这么多也没用,反正大机械师也不会有兴趣吧。」

  肯纳德看着老伙计这做作的样子,无奈的低声道,

  「莱斯将军来的真是时候,我正好也想放下这份工作专心投入到生活中了,这两天一直看怎么跟小孩相处的书来着。既然将军的女儿有意,我便把首席机械师的位置传给她好了。」

  奥克利听完大笑,拉过肯纳德的肩膀,

  「放心,劳尔那小子比你开放多了,飞艇试飞那天我去看了,劳尔那嘴能说会道,比你这闷葫芦强得多。至于将军那边,我帮了他这么大个忙,我一定要让他请我喝酒。哈哈!行了,你赶紧去陪佳人吧,我得挑挑有什么好酒!」

  肯纳德看着老伙计,摇摇头,

  「你呀,你呀~」

  然后转身戴上礼帽,向劳尔家附近的咖啡厅走去。。。

  一路上肯纳德都在组织一会见面的语言。

  “一会该说什么话题呢?该说她最近的音乐会吗?还是分享我的工作呢,说到工作,话说我刚从工厂出来身上不会有机油的味道吧,赶紧拿古龙香水掩盖一下,还有我这么空手去好吗,要不要给她买些礼物啊。”

  肯纳德还没纠结完,脚步却肌肉记忆的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咖啡店门口了啊。。”

  肯纳德拍了拍脸颊,劳累了一夜得保持精神,这也是两人经常约在咖啡店的原因之一,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端庄的进入咖啡店。

  “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绅士,为了显得体面而优雅,但并不自然,而她就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阳光照进来打在她精致的脸上,等她转过来,阳光里盛满了温柔的笑容,她随意的挥挥手,便成了优雅本身。”

  ——肯纳德今日日记

  「肯纳德先生,又工作了一夜吧,一大早就赶过来不要紧吗?」

  温蒂身子向前凑过来,神情充满了关心。

  「咳,不用担心,我只负责指示和检查,并不辛苦,真正辛苦的还是工人们。跟他们比起来,我自愧不如啊。」

  温蒂听完皱起了眉头,略带指责的说,

  「你啊,明明自己也很辛苦啊,晚上要去工厂指挥,白天还要设计改良方案。你也要爱惜自己啊。别。。让我担心。好嘛?」

  肯纳德听完内心别提多高兴了,心脏怦怦直跳,但是还是故作镇定。

  「嗯,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温蒂尽管不情愿,但也只能作罢,毕竟自己就喜欢肯纳德这股认真的劲儿。

  「好啦,好啦,你总是这样,拿你没办法,服务员小姐~麻烦要一杯榛果白咖啡和一杯美式~」

  温蒂接着问,

  「肯纳德先生依旧还是喝美式吧~」

  肯纳德思考了一下,

  「嗯,毕竟咖啡跟人一样,喜欢上了便不会变了。」

  肯纳德注视着温蒂的眼睛,温蒂却避开了视线,

  「嘛,我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呢。。以前去劳尔他爸那里的时候总是喝美式,现在因为劳尔喜欢白咖啡,便也习惯了呢。」

  温蒂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似乎有些委屈,

  「哎呀,我说的是个人看法啦,喝个咖啡而已,没有那么多讲究啦。。」

  “该死,又搞砸了!”

  肯纳德在内心抱怨自己。

  「话说温蒂女士,这个时间劳尔在干嘛?」

  肯纳德转移话题道。

  温蒂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说,

  「睡觉呗,还能干嘛,他啊,可不老实了,一点不像肯纳德先生你,整天不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就是在屋子里闹腾,有时候我看他的日记,里面全是乱七八糟的幻想,有时候想飞,有时候想复活人类之类的,全是小孩子气的东西,最近啊,好像又对谈恋爱感兴趣了,真不让人省心呢~」

  肯纳德不曾想到,传闻中的科技天才,在家里竟然也跟其他孩子一样爱玩爱闹,要是有机会一起生活,怕不是整天跟劳尔一起待在地下室里。。

  “话说将军的女儿好像挺喜欢劳尔的,要不给这姑娘搭个桥?不行,这样的话温蒂肯定生气,不好意思了洛丽卡,为了我的幸福,只能牺牲你的幸福了”

  「男孩子嘛,都那个样子,还有写日记是个好习惯啊,我也每天都在写,对了,我这有瓶古龙香水,回去送给他吧。」

  温蒂礼貌回绝到,

  「算了啦,我了解那孩子,他才不喜欢这种东西,拿回去也会扔掉,你要是送给他什么发明,肯定乐的够呛,不过我可不希望你送他那个哦,那样我就会更辛苦了,现在已经不太好管了,不能再让他得寸进尺。」

  吐槽完劳尔,温蒂突然问到,

  「肯纳德先生的日记里,都记着些什么呢?可不可以让我也看看~」

  肯纳德听到这话,后背抖了一下,喝了口咖啡回复道,

  「咳咳,都是些机械设计思路,你不会感兴趣的,还有啊,看别人的日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温蒂转过头,一边笑着一边狡辩说,

  「嘛~劳尔是我儿子啦,所以没关系的啦~」

  肯纳德假装微笑,

  「是嘛。。」

  然后为劳尔的不公平待遇叹了口气,当小孩子也有不好的地方嘛~

  肯纳德突然想到,

  「话说,劳尔他最近有什么新想法嘛?」

  温蒂用手背拄着下巴,思索着,

  「嗯。。。之前看日记上写的好像是关于人造人的,他啊总想着死而复生这种想法来着,不知道是不是想爸爸了呢。我这个当妈妈的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发明啊,机械啊,我都不懂。要是肯纳德先生的话,肯定跟劳尔很合得来。」

  肯纳德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耐心安慰道,

  「别这么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能感到,劳尔很在乎你这个母亲,而且他的音乐造诣也很高,以后说不定会转向音乐方面发展呢。」

  温蒂双手按着心口,感觉很开心,

  「要是真能那样倒是太好了呢,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以后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对了,明天劳尔要参加王都的科技比赛,要是肯纳德先生有空。。」

  「有空!我明天白天要给公主调试钢琴,等调完了应该来得及!」

  没等温蒂说完肯纳德已经忍不住回复了。

  「那太好了,劳尔知道也会很高兴的!谢谢你,肯纳德先生!」

  温蒂开心的说。

  「能替大音乐家解忧,我这个整天摆弄零件的工匠也变得高雅了呢。」

  肯纳德说道。

  温蒂听完站起来,扯了扯肯纳德的领带,眼睛里满是柔情,

  「在我眼里,肯纳德先生,是个非常优雅的绅士呢~」

  “为了你,我便做一辈子的绅士好了,无论那是不是最自然的我,也都不重要了。”

  肯纳德心里这么想着,礼貌的跟温蒂道了别。

  两人分开,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街上变得热闹,人群也变得忙碌起来。

  肯纳德回家随手扯下了领带,连同工具包一同扔到不知道哪里的角落,工具包被摔得打开了,里面的工具零件散落了一地,而肯纳德连鞋子都没脱,就这么“优雅”的倒在床上,眯着眼睛。。。

  “再等等,再等等,再给我俩一点时间吧。等到时机成熟。”

  “我就向她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