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篇 第一章

  在获得褒奖之前,我必须说一遍:

  “这真特么是个伟大的时代!”

  ——

  维利王国,这个气势磅礴,别具一格的城堡,由钢铁铸成的国都。

  为了追求富贵与名誉,无数发明家在追逐科学的道路上潜精研思,磨砥刻厉!由一个个齿轮和一块块钢铁创造出无数奇迹!

  但想创造伟大的发明绝非易事,比起努力,更需要超凡的天赋,而那个人——“劳尔”。

  这个天才般的少年,14岁就设计出了最大的机械飞艇,不需要图纸就能随手制造出堪比军工级的武器。他设计的机械人偶,也获得许多艺术家的青睐。简直就是一个人肉的差分机。

  而他的身世更不一般,这个天资卓越的少年,有一位英雄般的父亲,劳斯,这位高尚的医生,在对抗瘟疫的斗争里付出了生命,拯救了无数人的家庭。而劳尔的母亲温蒂,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她优美的琴声常常触动听者的心灵,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有这样杰出的父母,所以才能诞生出像劳尔这样杰出的发明家,很快,他就会在王国科技大会上,获得最高的荣誉,成为最杰出的发明家,最上流的贵族,然后迎娶公主,过着幸福的日子。。。

  「哎呀!」

  随着琴弓碰到我的手臂,我的思绪也被母亲打断。

  转过头去,发现是一脸好奇的母亲,正在探着身子打量我那承载“完美人生”的日记本。看着我的目光转过来,她眯着眼睛笑起来。

  「又在日记本上写什么呢,劳尔~」

  我得意的忍住不张开嘴巴,努力的克制住笑容。

  「咳,嗯,,当然是天才发明家的传奇传记!」

  母亲收起笑容,用手抵住下巴,装作沉思的姿态。

  「噢~说起来肯纳德先生也喜欢写日记。」

  关于肯纳德先生,经常听母亲提起他,总是说他很绅士,同时也是一个厉害的机械师。能得到母亲的青睐,我想他一定是个不错的人。

  「是吗,看来天才们的爱好都是一样的。」

  母亲看我得意,打趣到:

  「不过他从来不写无端的幻想,只会写有价值的想法和思绪。」

  我听后有点小失落,随后抬起眼睛抿起嘴巴,露出认真的神情。

  「这才不是无端的幻想!是即将发生的事实,我对我这次作品,极其有自信。」

  看我如此认真,母亲抬了抬眼,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看着我。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相信肯定是很优秀的作品,毕竟你已经向我证明了很多次了,本来我想培养你成音乐家的,尽管你的音乐水平同样很高,不过看来你还是更想做发明家多一些。」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的心里充满喜悦,告诉母亲:

  「我是天才,我可以两样都做到完美,妈妈陪我练一会琴吧。」

  正当我从得意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母亲正在仔细阅读着我刚刚写的那篇日记。母亲发现了我的目光,缓缓的转过头,神色认真的看着我。

  「练琴倒是可以,不过劳尔,“这特么什么什么的,”想成为绅士,这种话可不能说啊。」

  然后母亲读着读着又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原来劳尔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娶公主啊~这可真是个“远大”的理想啊。也不问问我这个母亲同不同意~」

  听完这句话,我一下子红透了脸,低着头鼓着气回击。

  「妈妈。。不也是一样,整天把肯纳德先生挂在嘴边,也。也没问过我这个儿子。。的意见啊。」

  说完我抬起头看着母亲,母亲早已捂着嘴巴,羞红了脸。

  「说的。。也是呢。我们还是不提这个。开始练琴吧。」

  「是呢。」

  我们相视而笑,然后拿起小提琴,默默的演奏着。母子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阵阵袅袅之音环绕着整间屋子,宛如天籁。

  弹奏结束,母亲收起了琴,一边回味一边感叹道

  「你的技艺已经不逊于我,就算你放弃发明,也足够你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低着头看着琴,若有所思,回应母亲。

  「对于我来说,发明才是向人展示的,而音乐,我只想给喜欢的人演奏。」

  母亲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种话,也只有你能说出来了。」

  随后她看抬起右手,注视着手腕上精致的机械表,那是肯纳德先生送给她的,用料配色十分考究,华丽而优雅,母亲很是喜欢,分外珍惜。

  「劳尔,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就得参加科技大会了,这次是国家级的,非常重要,女王也会来发表意见,我明天一早陪你去参加比赛。肯纳德先生晚些也会来,你跟他还没见过面吧,你们志趣相投,一定会相处的很融洽。」

  「好的。」

  我收了琴上楼,回头看见母亲仍在注视抚摸着那块表。

  ——

  次日,我起来的稍晚了一些,匆忙的小跑下楼整理衣装,穿上有些不合身的燕尾服,笨拙的打着领结。

  母亲看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俯身帮我整理,因为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外面预约的汽车已经鸣笛了三声,打好领结的我拿起包立刻出门上了车。

  「劳尔,你忘了带礼帽!」

  「我不喜欢戴帽子。」

  「去王宫要注重礼仪,不然会引人反感!」

  母亲上了我旁边的座位,稍微用力的给我戴上了礼帽。我十分不情愿,但也只能选择忍耐。

  临近比赛,我十分紧张,内心躁动不安,生怕发挥失常,我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角。

  母亲看我如此紧张,劝告道。

  「劳尔,别弄皱了礼服,不要紧张,看看窗外的景色。」

  我将视线移到窗外,王都的街道十分宽阔,时不时就会过去一辆汽车,街边的豪绅个个衣着端庄,身揣怀表,拄着手杖,头戴礼帽。这是个工业大国,国都里却没有工业的味道,既没有冒着浓烟的工厂,也没有各种机械造物。

  天上遍布着小型飞艇,那些飞艇往往外表引人注目,是贵族们炫耀的手段,但在我看来速度慢动力也不足,实是中看不中用的玩物。

  人们对除提高生活质量的科技并不感兴趣,甚至有时为了保持优雅,而放弃更便利的机械工具,似乎强大的科技都被深埋地下,被刻意隐藏起来了,这种氛围我倒是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我们家几年前因为父亲的功劳搬到王都,我却不喜欢出门,因为限制太多,只是偶尔看母亲的乐团演出,平常的时候,我还是更喜欢待在地下室里,搞我的发明。我12岁的时候设计出了一条机械义肢,因为母亲常常把在乐团赚到的钱拿出一部分捐给残疾人慈善工会,母亲看到我设计稿,拿去给肯纳德先生,并带回了成品给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我产生到了莫大的成就感。我试着把它拆解再拼装,找母亲要零件,我逐渐学会了自己组装机械,能自己制作一些小部件把玩,起初我一直做一些能帮助生活的物品,母亲会拿去给肯纳德先生制作,然后获得丰富的酬劳补贴家用,母亲每次都会很开心!后来有一次我做出了一把手枪和子弹,因为后坐力太大,子弹速度太快,弹道偏移划破了我的手指,很痛,母亲帮我包扎的时候心疼的哭了,自那以后,我便决定不再轻易做武器,半年前我14岁生日那天,我熬夜设计出了全国最大的飞艇,利用零件们的完美协调,发挥出了发动机的最高能量转换率,那天母亲特别开心,送给我一颗宝石,并告诉我那上面具有魔力,我对魔法的看法是把它归为只有表演意义的把戏,科学才是这个世界最主要的东西,不过这宝石晶莹剔透,仅用来观赏也不错~

  汽车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到了城堡门外,母亲向守卫出示了请柬便放我们通行。

  这座城堡高大无比,极具设计美感,著名建筑师设计的花纹,动态的齿轮和圆环全都镀了金镶嵌了宝石,进入内部更是富丽堂皇,明亮的墙壁上挂满了名画,走廊里铺满地毯,摆挂着艺术品,城堡中的王族服饰更是一般贵族不敢企及的华丽,仿佛我不是来参加比赛的,而是来看艺术展览的。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就到了展会厅,紧张感无法克制的涌上来。

  「劳尔,去吧,前面就是选手准备室,一会就要上台了,我在观众席看你,祝你成功!」

  母亲向我表达祝福后便止步目视我离开,我掏出包中的设计稿,在准备室中练习。

  我环视了一周,在诸多选手中,我是最年轻的那个。

  这时我觉得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果然是你吧,那个天才少年劳尔。」

  一个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十分正义感的青年向我搭话。他身材壮硕,似乎规整的礼服包不住他那雄伟的躯体。

  我真诚的笑着回应道,

  「是的,你想看看我的设计吗?」

  他听到我的话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弯着腰挥舞着手臂挠着头。

  「可。。可。可。可以吗?我只是一个水手,平时爱搞些发明什么的,没想到能见到大名鼎鼎的劳尔」

  说罢,他慌乱的掏了掏衣服口袋。

  「劳尔小弟,这是在下的拙作,虽然并不精妙,但我也是综合了海上人民的习惯设计,以务实为主,用来对抗海盗。」

  我接过了设计图纸,并把我的图纸递了过去。他的图纸皱皱巴巴的,应该是翻看了好多次,但他拿起我的图纸时却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折痕。

  他的设计是一艘小型轮船,整体设计的保守紧凑,动力则是选择了可替换的制式蒸汽机,并预备好备用,非常稳健的设计,轮船边缘用可折放式弧形外围,让外人想上船却无从下手,内部三层,防火防漏水,整个设计简洁实用,全是根据经验设计,这正是我缺乏的部分。

  「劳尔小弟!你的设计,简直超凡绝伦,这是何等的精密严谨,多种动力转化的杰作!」

  其余的选手看到热闹也纷纷凑过来跟我交流设计,他们的作品大多并不出彩,甚至不如一些我的早期作品,而看了我的设计,他们都表示我会胜出。

  这并不意外,我对自己的能力颇有信心。就算我拿出飞艇的设计稿,也会胜出,但这次的作品,我觉得比飞艇更加有意义。

  我也对其他选手的作品表示肯定,毕竟我的傲慢只对我自己和亲人,对外我还是常常保持谦逊的态度。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随着几个选手的展出完毕,终于轮到了我上台。

  我迈着严肃的步伐缓缓上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坚定了眼神,一边演说,一边在展板上画出了设计稿。

  「我的作品,我称之为《机械重生》,在一个人因意外死后的一段时间里,如果头部并未收到损伤,可以照设计图上的神经构建,和机械融合为一部身体,用发条带动齿轮转子提供动力,用精密的蒸汽发动机模拟人类呼吸的方式排放蒸汽,就像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让人能以人造人式的方式存活,成功苏醒后可以通过生活交流,逐渐恢复记忆和意识,开启第二次人生。。。」

  整个流程我精神焕发,用词严谨,语气激昂,台下的观众被我的演说深深震撼,一些老发明家不禁发出感叹,

  「这真是惊为天人的设计!」

  我的母亲看到观众的反应,眼中洋溢着骄傲与肯定。

  演说完毕,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似乎所有人对比赛的结果都已经认定。

  可是随后一个声音打破了祥和的气氛。

  「肃静!」

  说话的人,是维利王国的女王。维利王国最高地位。

  台下顿时安静,再无声音。

  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像这样“重生”的人——还能叫人嘛?」

  维利女王表情沉重的发出疑问。

  随后再次提出,

  「我觉得这样的人,只能算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并不算是真正的活人,而机器是无法控制的,它会给社会带来灾难,一个连心脏都没有的人,根本不配称作人。这不过是孩童的幻想罢了。」

  我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激动,没忍住反驳了一嘴。

  「依据科学,决定人思想的是大脑,而不是心脏。」

  女王表情变得扭曲,脸上充满了厌恶。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邪恶的思想,你必须受到惩戒!来人!把他的右手砍断,囚禁两年!」

  听到这话,我的腿瞬间失去了力量,只能用双手撑住桌子,才勉强不倒下,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台下的观众对于女王这种“不讲道理”的行为并没有反对,而是无声的沉默。

  没有人敢反对高高在上的女王,即便是刚才还对我表示肯定的发明家们,也只能发出叹息。

  「可惜啊。天妒英才。」

  。。。。。

  「不行!怎么能这样对待劳尔!他的初衷是善良的!我不允许你们那样做!」

  母亲激动流着泪的在台下发出了反抗的声音,然后起身想冲上台,带我离开。

  「王国大赛就是个笑话!劳尔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

  可这时卫兵见状,立刻端出枪,随后,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啪!!!!」

  母亲的胸口开出了一朵鲜红,温暖的花,永远的倒在了王都城堡的地毯上。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流满面,肩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双耳发出剧烈的耳鸣!头晕目眩!逐渐丧失了视力,两耳只能听见耳鸣声,吵闹声,抗议声,叹息声。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隐约还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温蒂!温蒂!,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最温柔的人,会以最无情的方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