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躯壳

  上京今天吹沙尘暴了,举头看不见天空,低头也看不清前路。

  上京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人总是要学会习惯,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上京人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当人开始直面他们所讨厌的事物,那他们也就开始了生活。

  文瑾带着口罩走在街上,慢慢悠悠的,他几乎已然确定他的自行车是丢了。

  走在路上的文瑾与周围格格不入,格格不入的人总是会遭到非议。文瑾22岁以前总是能听到别人的在背后对他的议论,22以后他功成名就之后也是如此。

  22岁以前多是诋毁,22岁以后多是嫉妒。

  所以文瑾喜欢安静的环境,没有人打扰他,听不到别人的嘀咕。

  35的人如果没有爱情,没有亲情,不缺财富,那么这样的人要么是在某一方面特别偏执的人,要么是一个快乐的,有着生活目标的人。

  显然文瑾上辈子是前者,这一次他想要做后者。

  文瑾抬起手里刚刚还回来的相机,拍下了他人生中第一张照片——眼前的上京城。

  相机是花了文瑾花了一万五买回来的,听店员说好像是什么最新款,很适合新手专用。

  文瑾不在乎东西多少钱,毕竟‘华尔街之狼’不可能会缺钱,买下它的原因只是因为那句很适合新手。

  照片里的画面和文瑾眼前看到的景色一样,灰蒙蒙的辩不清是阴天还是晴天,也辨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文瑾分辨不出这张照片的质感,他觉得还行,不行他也不会删除,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从这天以后文瑾开始在上课的时候看一些关于摄影的书籍,课程对于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难度。

  ”我上周布置的的作业文瑾你为什么不交?你写了吗?平时成绩可是占总成绩的百分之20,不过你认为这百分之20不重要的话当然也可以不交,只要你期末期中考试能保证过就行。

  说到这,我得说一下,在复兴70分才是及格,95分以上才是优秀。

  如果你们按别的大学的要求来用在复兴上,那么你就等着补考吧!还有在复兴只有一次重修的机会,如果你重修没过的话,复兴会给你推荐其他学校的。好了,现在开始上课!”英语老师可能是新来的年青讲师,还会和学生多说几句。

  文瑾这这两周都在研究摄影技术,上课都没有听过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的作业,当然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班长或是学习委员收作业的时候也没有到过他这里。

  思考了一会,模糊的记忆开始浮现,好像上辈子就没有人收过他的作业,他的作业都是上课之前直接交到讲台上。

  ‘班长?’文瑾记得这个班长,记得的原因也当然不是因为她出众的样貌,文瑾上辈子就没关注过这些所谓同学的样貌,这辈子同样如此。

  文瑾的思绪又开始飘远了,记忆过于久远需要慢慢理清,发黄的照片需要重新上色。

  那时的文瑾结束了高考,在上海安排了一些事情,查到了自己的成绩之后,背上行囊离开了生养他的土地,再也没有回去过。

  文瑾带着口罩,背着行囊,刚刚走出机场大厅,眼前走过的一个老人,捂着胸口倒下。

  老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右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身上青筋暴起,额头已然湿润,另一只手在身上的口袋边不断摸索着。

  文瑾知道老人是真的出问题了,有些事情是演不出来的,文瑾觉得如果他放任不管的话,老人可能会死。

  那时的文瑾犹豫了很久最后,用了他最后一丝善良,与这个世界做了一次赌注。

  他帮那位老人放平了身体,从老人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打开给他吃了下去。当救护车赶到时连带着文瑾一起走了,文瑾甚至垫付了药费,只是这次对赌文瑾输了。

  输掉了他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丝善良。

  泼辣的妇女以极高的嗓门仰着对着文瑾怒吼着,文瑾推开了几步,躲开了那飞溅的唾沫。

  “不是你撞的,我爸怎么会突然摔倒?你看看医生开的证明,写的清清楚楚,是受外界刺激引起的突发性心绞痛。你不准走!我已经报警了,你等着警察过来处理。”

  文瑾从医院出来又进了警局,那是文瑾第二次进入警察局,文瑾不喜欢那个的地方,那里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文瑾坐在调解室,听着对面的中年妇女不断重复的话语,皱着眉头有些烦躁。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说吧,你要多少?”文瑾说话的语气平淡之极,语气中没有任何一丝感情,不觉让人有些害怕。”

  警察同志,你看这种人是什么态度,他有一丝道歉的意图吗?这种人就该让他去坐牢。”

  “100万够吗?”文瑾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冷漠地注视着对面的妇人。

  这样的眼神让妇人有些害怕,好像被什么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不过听见这个数字妇人的心脏开始狂跳,停止了她的聒噪。

  不过她不想被这样十几岁的小年青给唬住,这样会让她很没面子,出去和她的姐妹吹嘘时也还要现编一个故事,这样就很麻烦,不是真实发生过的话怎么描述她英勇的赚钱过程。

  妇人感觉这个小娃娃也是吹牛的,怎么可能说多少就是多少?不会轻易信了他的鬼话。

  “你有那么多钱吗?”妇人开始对文瑾嘲讽起来,撇了撇嘴,眼中带些不屑,她不相信,一个半大孩子可以就这样随口决定这么大数额的钱。

  “你的银行卡号。”文瑾就这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像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妇人突然有些心虚,不过却快速地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文瑾面前。

  文瑾低头操作了一下手机“钱转给你了,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吧。当着警察的面保证一下,就说那个老头今后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人难道没有一点点尊重吗,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我父亲可是你撞倒的,你就拿点钱来打发我们吗?这钱我们不要了,我们走。”旁边沉默许久的男人突然起身大声道,拉着妇人的手就想走。

  “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坐下!”旁边的警察终于有机会说出话来。

  “你们对这种大额转账的流程可能不太清楚,银行会打电话给我进行确认的,现在走了钱就拿不到了。嫌少?走了可就这点都拿不到了,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打官司。”文瑾并没有理会这夫妻俩的一唱一和。

  “说吧,我会给你们俩录音的,记得说出你们的姓名与身份证号,警察也会在旁白作证的。”文瑾的话好像是恶魔的低语,带着彻骨的寒冷,却还是让人抵不住诱惑。

  从那以后文瑾就知道了钱的好处,在人类的眼中任何东西都是有价位的,包括他们的命。

  全球首富,到底要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可以爬上去?

  文瑾凌晨3点走出警局的时候,上京又起了风沙,路灯照射下显得灰蒙蒙的,文瑾拿着他的行李独自走在街上,像是游荡幽灵,亦或是晃荡的行尸。

  从那以后一具失去了温度的躯壳从此开始行走在这灰蒙蒙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