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老爷，我......”
听到凯恩的话，达奇老爹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他从领主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尊重，平等的尊重。
这种尊重，他从未想过会从一位贵族的话语和行动里得到。
“你是追随过我父亲的老兵，又是镇里的铁匠，现在我要拜托你替我做一件事，你愿意么？”
虽然这么说有种先鼓动对方的情绪再提出要求之嫌，不过凯恩并不在乎。
“愿意，您说便是！”
达奇老爹还记得凯法斯老爷对自己的恩情，虽然这恩情不足以让他在上个月就站出来站到凯恩少爷这一边，但现在做个弥补还是没问题的。
“民兵队里，谁是好小伙子，谁是游手好闲，进来混薪资的，想来你都清楚。”
“我要拜托你的呢，就是替我分辨，好小伙子留下，游手好闲的让他滚蛋，你能做到么？”
“没问题，老爷！”
凯恩笑着拍了拍达奇的肩膀；“好，等你分辨完，就把剩下的人都带到这里来，我对他们有话要说。”
民兵队应该是集中在一起的，既方便训练，也方便集结。
但莱茵领的民兵队本意上也不是为了保护领地而组建的，所以民兵们平常都住在家里，只不过轮班在城镇里巡逻罢了。
根据那份没有几个贵族会遵守的《领主法典》，伯爵的私兵不应超过一千五百人，而民兵队虽然是各地自发组建的自卫力量，其实也算在领主的私兵当中，毕竟领主也可以征召民兵参战嘛。
但那个兵员数量是对正常的伯爵领来说，莱茵领的面积也就比正常的子爵领大上一点，远远达不到伯爵领的范畴。
只不过因为它是皇帝的直属领地，而且又地处托尔托加山脉的三面包围，为了让被任命到这里的贵族愿意，这才强抬莱茵领的领主领伯爵的任命书罢了。
四人团里，只有民兵队长没法直接从领地的税收里捞好处，他除了私下里收点分红之外，公开拿利润的方法只剩下吃空饷这一路可走。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三百人的莱茵镇民兵队只集结来凯恩眼前这三十来个人的原因。
“民兵们！”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的凯恩索性面无表情：“过去的六年里，管家塞恩等四人假借领主之命，做下了不少恶事。”
“有人告诉我，民兵队和其中的一些事情有所牵扯。”
看着面无表情的领主大人，民兵们惴惴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
领主不是要发钱么？怎么这又...
“但是”，凯恩话锋一转，继续说；“那都是在德尔家重新回到莱茵领之前的事情，我愿意赦免你们当中一些人的罪责，同时我也要给予你们一个警告。”
“新的民兵队将需要每日都进行训练，并且集中在一起，简单来说，军队什么样子，新的民兵队就什么样。”
“不能承受这些的人，我给你们退出的机会，从箱子里拿上五个银币，走人。”
听完了领主大人的警告，有些觉得自己吃不了这个苦的民兵做出了选择，由罗科斯发给他们一人五个银币，然后脱下了民兵的皮甲，转身离开了。
凯恩再点了一遍人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
“很好，剩下的人，你们每个月的薪资是30枚银币，我这里先给你们每人发七天的薪资，这七天里，你们还是可以主动退出，七天后剩下来的人，以后按月从我这里领取薪资，都明白么？”
“明白！”
白狼神在上，三十个银币！这可比以前的薪资高了整整一倍呢！
什么都是虚的，只有亮闪闪的银子才是真的，民兵们压根不关心谁当领主谁来管事，能领到工钱就行。
二十人拿走了140枚银币，凯恩往这个箱子装了整整五百枚银币，再去掉之前那十三个人拿走的六十五枚银币，还剩近三百枚银币。
“达奇先生...”
“大人，您直接叫我达奇就好。”
“好，达奇，我要你跟罗科斯一起，再招三十个民兵，罗科斯，你现在就是民兵队的新队长，薪资是普通民兵的三倍，不要让我失望。”
“遵命，大人！”
罗科斯当即兴奋地对凯恩躬身行礼，转身就要去完成领主给予自己的任务。
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机遇就这么来了！
“等等，你们先帮我把箱子抬回城堡去。”
“你要聘请我做民兵队的教官？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么，凯恩伯爵？”
伯瓦尔怀抱着剑鞘，对书桌对面的凯恩毫不客气地反问道，看他的神色，就差直接说‘你有问题’了。
“我要聘请您，伯瓦尔先生，做莱茵镇民兵队的教官，帮助我训练这些民兵。”
凯恩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那还是请伯爵阁下另请高明吧，我已经是快要躺进棺材的人了，难堪大用。”
说完，伯瓦尔就从椅子上起来，朝着门走去。
“原来你就是个懦夫啊，伯瓦尔先生。”
凯恩的话令伯瓦尔的身形一滞，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准备拧开门把手。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懦夫，才会选择用自我流放的可笑方式来赎罪！”
......
“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么，伯爵阁下...”伯瓦尔松开了握上门把手的右手，凯恩则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那在书房里响起的缓缓拔剑声就让他意识到...
不要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对一个半辈子用来杀人的家伙用激将法。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伯瓦尔推开了书房的门，临走时，他转头对凯恩说：
“我会在你的领地上再待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就离开。”
“给我一年时间，等你再来找我的时候，我会履行承诺。”
“希望你不会食言...伯爵阁下。”
等伯瓦尔离开了书房之后，凯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瘫倒在高背椅之中，倒了一杯从塞恩家里搜出来的葡萄酒，然后一饮而尽。
“这种事，还是得少干...折寿啊...”
我们至今未能知道，凯恩伯爵是用了怎样具有诱惑力的说辞，才打动了已经在帝国领土上辗转流浪近十年了的‘血手’伯瓦尔。
不过，距离知晓的时刻，也并不远...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夏日的热浪刚刚离去，残酷的凛冬尚未到来，人们忙着收获成熟的粮食，忙着狩猎膘肥体壮的动物。
这是个让人心情愉快，充满希望的季节。
这也是凯恩现在的心境。
“嘿！哈！嘿！哈！”
现在是九月二十七日。
民兵们的操练声将宿醉的凯恩从床上唤醒，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从卧室的窗户向外望。
五十名民兵正在城堡后面的训练场里进行着训练，他们一手持矛一手持盾，不断重复着直刺与格挡两个动作。
伯瓦尔的声音就以民兵们的呼喝声为伴奏响起；“你们的伯爵请我来训练你们，但你们的体质孱弱不堪，意志不够坚定，更是毫无战斗经验，所以，我不能像训练军团士兵们一样来训练你们。”
“嘿！哈！嘿！哈！”
“你们也许觉得拿剑砍人的样子很潇洒，但对于你们这些甚至没有杀过人的新兵来说，长矛才是你们最好的武器。”
“第一，它的价格便宜！只要你有森林，有一堆铁器和一个铁匠铺，就能打造出数量惊人的长矛来，而剑，斧，锤则做不到这一点。”
“第二，它能拉长你与敌人的战斗距离！如果你们当中有猎人，或者有过狩猎经验的，那就能知道近身与野兽战斗和拉开距离再战斗，后者更加安全，这能让你们在战场上多活一段时间。”
“嘿！哈！嘿！哈！”
光着膀子的凯恩皱眉听着伯瓦尔的话语，他意识到自己有必要提醒伯瓦尔，这些人只是负责维持城镇秩序，偶尔出去扫荡一下地精或者哥布林，不是用来上战场砍人的，不能用这种话来传道授业。
但不是现在，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凯恩转身来到卧室里除了床唯一的家具——衣柜前，他瞧了一眼因为年久失修而被意外拆下来的柜门，然后从柜里取出了自己从帝都穿来的那套服饰。
虽然城镇并不算萧条，但对凯恩来说，这里仍然算得上是百业待兴。
没有军队，没有书记，没有其他金属匠，他甚至想找人来修缮一下城堡都不能如愿，因为镇里没有工程师。
最最重要的，连个合格的大厨都没有！
凯恩已经厌倦了在旅馆里解决一日三餐的日子了，他要一次性地解决掉这里存在的绝大部分问题。
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买买买。
“日安，老爷。”
之前载他来莱茵镇的马车夫已经被凯恩给雇了下来，看到凯恩从城堡里出来，早已等待多时的马车夫连忙脱帽行礼。
“日安，汉克，马的情况怎么样？”
凯恩拍了拍自己花了二十个金币买来的好马，向马车夫询问道。
“很不错，老爷，它是我见过的马里最棒的。”
马车夫恭敬地回答道，他看向马的眼神里满是喜爱。
“那就好，那么。政务官...哦不，镇长，我去克莱尔城的时候，领地的事务就要劳烦你来处理了。”
跟马车夫说完话，凯恩才把视线转移到了始终在旁边侍立的前政务官身上。
“遵命，老爷。”
在被驱逐之后的路上又让凯恩叫了回来的现镇长连忙答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的孩子还在帝都的学院里进修，这也正是凯恩把他又重新喊回来的原因。
一方面是，他有牵挂，担心自己的事情会影响到孩子的前途，这是得到一个未来的法师学徒，甚至法师的机会。
另一方面，除了这个政务官之外，凯恩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又一个可以熟练处理领地事务的人。
等到他从拉泰回来，就是找那两个男爵麻烦的时候。
决斗前不来还情有可原，现在还不来，那就是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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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本质上是由各个选帝侯组成的联合国家，各个选帝侯都独立控制自己的行省，只是有响应皇帝战争召集的义务而已，而在选帝侯之下，各个领主们也延续了这种制度。
正因为这种制度的存在，帝国的商业贸易和基础设施建设始终停滞不前，领主们都在自己的领地里架设关卡收取过路税，并且出于安全考虑而拒绝修建可以连接各个领地的道路。
只有在领地内，道路才会从领主居住的城镇连接到各个村庄去，这些星罗棋布的村庄依靠道路来供应城市所需并获取利润，以此维持生活。
而在缴纳了三次过路费之后，清晨出发的凯恩才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位于米登海姆行省西南地区的拉泰城。
“马车里的人，下来，我们要检查！”
一声从马车外传来的喊话让凯恩睁开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眼睛，他起身离开了车厢，昂起自己的下巴，张开双臂。
“好，检查吧。”
“您...您是哪位老爷？”
看这马车普普通通，卫兵没想到里面的乘客看起来却非富即贵，连带着语气也弱了下来。
“莱茵伯爵凯恩，我来拉泰有事要办，怎么了，查的这么严？”
凯恩示意对方过来检查，他没兴趣摆什么贵族的架子，事实上，他觉得那种自衬身份在别人的地盘耀武扬威的都是白痴。
“得罪了...”卫兵搜查着，同时为凯恩解释着戒严的原因；“有邪教徒在城里作案，领主大人下令严查每一个出入拉泰的人以查到凶手，好把整个邪教组织一网打尽。”
“这样,,,那我可以进城了么？”
“可以，当然可以，我这就派人去通知领主大人，好为大人您举办晚宴。”
闻言，凯恩皱了皱眉，他本不想高调的；“不必，我待会要亲自拜访帕切科伯爵，放行即可。”
“好的，大人您慢走。”
马车踢踢踏踏地远去，卫兵擦了一下冒冷汗的额头，不禁嘀咕道：“这位伯爵不是刚赢回领地么，怎么这么快就能放心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