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辈子注意,记得别心软了

  一人份,那不就是全身的血吗?身强力壮的成年男性一次失血只要超过20%就会濒死,如果全被吸干,大概会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皱皱巴巴的,把小朋友吓哭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的一人份。那……”伊藤浩二还是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会死,当看到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眼睛,伊藤浩二就明白了。

  冰冷的眼睛,那是看着自己食物的眼神。她没有在说笑,只是在宣布一个事实————她需要一人份的血液,即使是应急也是至少一人份。

  这家伙快死了。

  然后,通过吃掉伊藤浩二,使自己活下去。这并不是一场主动的发自善心的帮助,而是被动的捕食。虽然她手脚全无,而且快要死了,但她是怪物,是吸血鬼,是非人的存在。

  她是猎人,人类是猎物。

  伊藤浩二悄悄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啦……血,快把血给我。快……快点,你在磨磨蹭蹭干嘛,你这个傻瓜。”她重复的命令,就像是理所应当一样。明显能感觉到,她有些急躁。

  “没关系的,应该能逃掉的,大概。”伊藤浩二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算是吸血鬼,是怪物。在手脚都被切断的情况下,应该能逃掉————再说,她就连追我都不行了吧。”

  只要走了就行,乡下的夜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倒霉蛋了。

  只要走了,她就会死。

  伊藤浩二会活下来,而且不用担心后续的威胁。逃跑或许可耻,但绝对有用。

  伊藤浩二把另外一只脚也往后退了一步。

  “骗……骗人的吧?”

  她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的弱小,仿佛之前的冰冷是骗人的一样。

  “能……救救我吗?”

  伊藤浩二停住后退的脚步。不是因为害怕而无法动弹,只是不能动,不想动。

  洋服破破烂烂的,手和脚都没有了,甚至在路灯下连影子也没有的怪物。

  拥有金发,这样的她非常美丽。

  伊藤浩二貌似理解了之前雾香没说出的话,他从心底被吸引住了,无法从这样的她身上移走视线。

  “讨……讨厌。”

  至今为止的傲慢和冰冷全部消失,从她那和发色一样的金色的眼睛中,眼泪突然落下。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哭了起来。

  “讨厌,讨厌,讨厌……不想死啊,不想死啊,不想死啊,不想死啊!帮我,帮我,帮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如果能帮我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叫的很痛苦,或许她并不是在呼救,仅仅只是在宣泄直面死亡的绝望。她只是失去自我的在哭在叫。哭着呼唤着:

  “不要死,不要死,不想消失,不想消失!讨厌!谁,谁,谁,谁来……”

  谁来帮助一只吸血鬼?

  谁会帮助一只吸血鬼。

  不可能有的,不管怎么叫喊,怎么哭,都不会有的。因为是会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声音渐渐有些嘶哑,掉下的泪水开始变成血一样的红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话从命令变成了恳求,最终变成了谢罪。

  为什么要道歉?

  到底在向什么道歉?

  伊藤浩二不知道,他只是趁着这样,僵硬的走了起来。

  虽然脚还是不能动,但也硬拖着动了起来————背对着她,用尽全力的走着。

  背后还是能听到她谢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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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已经很近了,过了这个上坡再左转就是家了。

  “没必要救她的,不可能做的吧……自己会死的,而且她是怪物,是吸血鬼啊。没必要救她————是这样的吧?”

  经过了一个垃圾桶,伊藤浩二靠着垃圾桶蹲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啊,这种事情!”

  折回去吧,回到那个路灯下面吧————很自然的,眼泪从伊藤浩二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虽说是伊藤浩二自己的决定,但明显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他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了很多:老家大宅的亲人,家里的俩个妹妹,还有雾香和补习的约定。

  平日里人际关系一直不是很在行的人,临死原来也能有这么多的牵挂。

  “至少雾香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要死了,没有脑袋和没有血液,好像差的也没有很多啊。”

  伊藤浩二这样不着调的想着,然后回到了路灯那里。

  金发的吸血鬼还是在那里,她已经不哭了,而且什么也没叫。

  她就在那里睡着了,大概是已经放弃了吧。

  “不要放弃啊,笨蛋!”伊藤浩二边这样说着,然后靠近她残破的身体,在她的面前,把脖子伸了过去。“接下来,就全部交给你了。”

  “……哎?”她把眼睛睁开,满是惊讶的神色。“可,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这家伙!”伊藤浩二仿佛要把牙齿咬碎。

  “但是,我想让你活下去。你的金发很美丽,你很漂亮,我想让美丽的东西活着!”

  “趁我的悔意还没有占据上风,快点吧。”

  “下一次的人生,我绝对要好好做,人际交往也好,学习也好。不会为了小事而抱有罪恶感,可以没有烦恼的行动,没有疑问,讨厌的事情全是别人的错,我要重生成这样的人……所以说!”

  “我会帮你,我的血给你,一滴也不留,你要全部吸光。”

  “……啊”像是被伊藤浩二的气势吓到,她稍稍楞了一下。

  突然,尖锐的疼痛在伊藤浩二的脖子上游走。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仿佛悄悄话一般很轻的道谢。

  “谢谢……”

  一个上位生命,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对一个渺小的人类道谢了。

  虽然是伊藤浩二的胡乱推测,但是估计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以外的人说谢谢吧。

  意识突然消失了。

  在最后剩下的意识中,伊藤浩二不由得想着。

  “最后,让我成功的耍了一下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