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收尾人

  旭日邦农村的小田野上,一位稚鸡族男孩带着老妇人跌跌撞撞,一路奔跑。

  在他身后,十八名政府人员紧追不舍。

  但一个带着花甲老人的十岁男孩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大人的手掌心?

  他们将男孩连同老妇人团团围住,手上的电棍蓄势待发,男孩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老妇人跟前。

  神情恐惧,身体剧烈发颤,能依靠的只有手上那一根和他一般高的长木棍。

  为什么……英雄不来救他?

  明明在动画里,这种时刻会有仙灵队长从天而降,用无上神力击垮所有恶棍。

  动画里的孩子都是会被保护起来的,可为什么,没人保护他?

  他……打不过他们,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伤害他和他的祖母。

  难道是因为人类吗?

  李爽离开后,在照顾祖母时,也在倾听他曾经一直觉得迂腐的唠叨。

  祖母曾游历过以人类为主体民族的素明邦,那里的人懒惰、迂腐、不思进取,她一度认为人类的确如传言所说,是只会浪费资源的寄生虫。

  然而当她不顾劝告,打算经过放逐之地新月市,借道游历下一个邦国时,她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给惊住了。

  他们和素明邦大城市的族民样貌相似,但却拥有着比世界上任何邦国族民都要勤劳的双手。

  他们被全世界抛弃,却仍然拥抱着全世界。

  商品封锁、食物断供、水电不足……这些几乎能毁灭一邦的手段被一股脑儿压在这小小的边境城市身上。

  他们非但没有屈服,反而凭借自己的努力克服了重重困难。

  不怨天尤人,只默默做实事。

  没食物就自己种,没电器就自己造。

  纵然没有技术,他们东拼西凑,只凭一双眼和一双手,硬是破开了技术封锁,造出了只属于他们的冰箱、电视、空调……

  祖母告诉他,当她问这些人被妖魔化是什么感受时,他们的回答让她感到心潮澎湃。

  他们没有抱怨任何人,他们的回答是要让自己更加强大,让世界不再小看人类。

  她看得出,这些人的眼中个个都闪烁着光芒,这是这个时代任何邦国都不曾拥有的光芒。

  后来,她也了解到了素明邦真正的主人,一直都是他们——人类。

  而素明邦政府是屈从于高级灵族的人类——半仙族。

  听到这里,建安表面上嘟着嘴,口口声声说不愿接受事实,但内心却早已是波涛汹涌。

  “哼!他们强大之后呢?奴役我们吗?像我们对待他们一样对待我们吗?”

  建安心里其实清楚,他们的行为并非正义,但他不愿接受自己是宣传邪恶思想邦国的族民。

  “傻孩子,在那里,有个伟大的人,而他们追随着他。”

  他说过:希望全泰拉生灵抛弃种族偏见,摒弃前嫌,互帮互助,在各自最擅长的领域中做出各自的贡献,为建设更美好的泰拉未来而奋斗。

  他说过:我们的发展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纵使这条路上荆棘密布,我们也将负重前行,披荆斩棘,我们的苦将造就孩子们幸福的未来。

  他说过:向全世界学习,学习先进的思想,摒弃错误的思想,实现思想的解放,实现世界大团结,实现全生灵共同富裕的幸福生活。

  建安的心中有了答案,这是现今所没有的世界,这是他所向往的世界,这是他渴望建设的世界。

  是人类吗?

  不!

  是无能的统治者!

  只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族民生活,转移族民矛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官员的电棍已然与他不过一拳距离,他闭上了眼,或许死前清醒也是一种幸福吧……

  “哟!棍子借我一用。”

  虽然声音痞里痞气,但听上去却让人倍感温馨,他的英雄曾经是仙灵队长,而现在……是李爽。

  李爽转动棍子将靠近的官员与建安祖孙俩拉开了距离,随后飞起一棍,将离的最近的官员硬生生抽飞数十米开外。

  官员一窝蜂涌了上来,李爽四方横扫,将来不及躲闪的官员打得七零八落。

  有些官员飞了起来,躲开了攻击。

  稳定身形后,用自己坚硬的爪子对准李爽的脑袋狠狠抓了过去。

  李爽轻蔑一笑,拿起掉在地上的电棍,举在空中,对准官员。

  官员来不及停下,爪子直接与电棍亲密接触。

  打开电源,很快啊!一股烤鸡肉的香味传遍四周。

  “大哥!身后!”

  有个装死的官员趁着李爽背对着他的时候,握住电棍快速冲了上来。

  李爽对着建安笑了笑,将木棍往身后一捅,再后一甩,那个官员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李爽左一棒右一脚,时不时捡起地上遗落的电棍重创官员,宛如战神一般,打得这群官员溃不成军。

  李爽呢?

  游刃有余。

  很快,李爽只身一人全歼追捕建安祖孙俩的这十八名旭日邦政府官员。

  李爽长吁一口气,虽然打败这群渣渣非常简单,可毕竟是一挑十八,这力气还是得消耗不少的。

  在李爽正在思考用哪种姿势来面对这个讨厌人类的孩子时,建安已经率先冲上来并抱住了他。

  诶?

  李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子是开窍了?

  “对不起……”

  看来在那段时间,玲子博士跟这小子讲了不少事啊。

  他轻轻拍了拍建安的小脑袋回道:“没关系。”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完全放松了下来,建安竟然抱着李爽就睡了过去。

  “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能睡得这么踏实……李先生,真的很感谢您,又救了我一次。”

  玲子向李爽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可惜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李先生了……”

  玲子看着漆黑的夜空,本该保护他们的政府让他们提心吊胆,而真正保护了他们的却是被他们污蔑和歧视的人类。

  多么讽刺啊……

  李爽笑道:“不,玲子博士,您有。”

  玲子微微一怔,她不明白李爽所说的有是什么。

  目前的她身无分文,旭日邦也永久销毁了她的职位和博士学位,神宝的信息也尽数告诉了李爽,她一无所有。

  李爽也大概猜到玲子会是这个反应,继续说道:“玲子博士,听说您之前到过素明邦的新月市,您对那的看法怎样?”

  “新月市……那是人人勤奋刻苦,依靠劳动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虽然艰苦但却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美丽城市。”

  “那玲子博士,您希望在那安身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离开旭日邦,和建安住在新月市。可旭日邦政府对我下了禁足令,我根本过不了邦关。”

  “没关系,我可以帮您和建安瞒过邦关,只要您愿意,那里将是您第二个家。”

  玲子黯淡的眼中突然闪出神光,如果能住在新月市,她和建安再也不用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可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明明她什么都给不了,明明她所获得的所有荣誉都被销毁。

  “您为什么要帮助我?”

  “良禽择木而栖,您是全泰拉顶尖的人才,您的能力能帮助全世界过上更美好的生活。我不希望您的才能永远埋没在腐败的旭日邦。”

  李爽继续说道。

  “放开手脚去施展才能,抛开一切顾虑去实现您的梦想,这便是您对我最大的回报。”

  李爽郑重地伸出一只手,对泪不成声的玲子笑道:“在此,我真诚地希望您能前往新月市,为美好的未来献出您的一臂之力。”

  ……

  当爱丽儿与李爽双唇分开后好一会儿,李爽的脑袋还是空空荡荡的。

  我的初吻没了。

  重点是竟然是可爱的女孩子主动吻上来的,这是在做梦吗?

  大学时他认为以后自己能找个老婆凑合凑合都已经算奢求了,可爱的女孩子主动吻自己这种事本就是天方夜谭。

  如今居然实现了?

  爱丽儿面带红晕,神情迷离恍惚,她的吻很青涩,很明显也是第一次接吻。

  两人面面相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不知是在回味还是在害羞。

  或许是看到火山灰快要飘过来了,李爽率先打破了沉默。

  “爱丽儿,我们先回酒店吧。”

  但爱丽儿拉住了他,不舍、忧郁、悲伤等种种少女的愁绪写满在她精致的脸上。

  “我是个坏女孩,明明可以装作不认识你。可我是那么自私,在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还是忍不住想与你建立关系。”

  李爽总觉得爱丽儿说起话来怪怪的,这和原来满嘴跑火车的爱丽儿有点不一样。

  “就差一点点。明明大家都不会痛苦,但我是个软弱的坏女孩,欲望战胜了我的理智,选择了一条让所有人都会痛苦的道路。”

  等等!

  李爽发现了异常。

  不对啊!这不是搞笑小说吗?咋又演起悲情戏了?

  “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会恨我吗?”

  “你怎么可能会伤害我?”

  “果然不会啊,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爱丽儿握住李爽的手并将其食指指向自己的咽喉,苦涩笑道:“一定要记住,这里是我最大的弱点哦。”

  “……”

  李爽保持着沉默,他该怎么回答爱丽儿呢?

  爱丽儿的话似乎暗示了她身上有着许多枷锁。

  事实上,李爽早该知道,贵为亚特兰公主的她能与李爽同行甚至同居,亚特兰邦以及深渊联合不可能一无所知。

  水组对人类的态度如何呢?

  实际上和旭日邦族民并无大异,他们的富庶与素明邦形成鲜明对比。

  亚特兰邦与素明邦还存在着领土争端,素明邦多数水域都被亚特兰邦尽数蚕食。

  或许身为未来亚特兰邦邦主的她以后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吧……

  “噗嗤~”

  爱丽儿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一脸深沉的李爽,轻轻地在他嘴唇上一点。

  “污秽的公主关心的从来不是权力,而是那一时的冲动带给自己的欢愉。”

  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深渊联合的人很快就接走了爱丽儿。

  在爱丽儿离开时,李爽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为何,他希望爱丽儿能转过头,他想再看到爱丽儿精致的脸蛋一次。

  可爱丽儿这次走得异常坚定,仿佛从来不认识李爽一般。

  李爽站在机场前久久不愿离开,直至飞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完全消失,他似乎才缓过神来。

  他有种感觉,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将遥遥无期……

  晨星定的列车需要到第二天早上出发,这段时间李爽只能一个人住在酒店里等待。

  好在爱丽儿提前付了酒店两天的房费,否则李爽恐怕真就要露宿街头一晚。

  只是,李爽看着那张宽敞的双人床,心中很不是滋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觉。

  打开手机,随便翻翻各种奇闻趣事,比如隔壁猪族老王修水管啊,穿山甲族特工送鸡汤啊之类的。

  “嗯?”

  旭日邦紧急公告:

  上午于拉瓦大火山及周边地区发生恐怖事件。

  经星联邦反恐委员会调查,恐怖势力已进入克劳德大医院。

  政府已派出维和部队,以防恐怖分子危害公共安全。

  看着这则新闻,他忽然想到了谷巡玲子祖孙二人。

  新政府果然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当今的旭日邦不体面,那么李爽只能帮他们体面了。

  玲子是个人才,李爽在上大学时就读过她的很多篇论文,但因为神宝隐秘性原因,他一直不理解这些论文,尤其是——

  《对魔法(神宝)深层次作用的理解模型》。

  李爽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上先是跳出一张笑脸,随后在几串代码过后,两颗移动的绿点以及十八颗红点便在李爽的手机地图上显现。

  而在所有事情结束,谷巡玲子祖孙俩被送上赛博邦专用飞机后,他的手机中传出一道偏女性化的电子音:“收尾人工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