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篇(贰)

  在这京都之外,有着一座梦山,这梦山虽说是偏僻了些,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倒也是朴实善良。

  在这梦山山顶有一间寺庙,昔日里,小镇中的人们都会来到这里祈求平安喜乐,那一幅香火鼎盛,香客如流的画卷,也赋予了这梦山不一样的烟火气。

  可是近年来,随着人们的逐渐出走,梦山这一带的居民也逐渐变为了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到处弥漫着垂暮萧条之气。

  这人一走,寺庙的香客也变得越来越少。又过了几年,这庙中的沙弥也因受不了这山中的苦而纷纷出逃。再然后啊,这庙中只剩下了老主持一人,独自守着寺庙。

  一年又一年,因为香客逐渐变少,老主持也逐渐注意到了有一个银发的少年每月都会来到寺庙中参拜,仔细想来这少年似乎十几年前就来过庙里。如今这十多年过去,自己已从壮年,变成了垂暮之中的老人,而这少年的样貌似乎一丝微变,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印记。

  直到这天,少年再次来到寺庙,那少年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意,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每次见你来到庙中都是这么开心呢。”老主持叫住了这在大殿之中东张四望的少年。

  老主持冲了两杯茶,坐在了少年的对面将茶递给了他。

  少年很是拘谨的看着面前的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人类吧。”老主持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不是。”少年老实的回答道。

  原来这少年本是梦山中的修行千年的白狐,一直在梦山上过着风餐饮露、枕草而眠的生活,最近十多年才化成人形。初入人类社会的他对一切都充斥着好奇。也是因为偶然,来到了寺庙之中,见到人们出于不同的目的向着神明索取。他觉得有趣,便开始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而老主持认为,少年能来到寺庙,便是与神有缘,便为少年取名——白藏主。

  物转星移几度春秋,这庙中除了少年再无别的香客到访,这偌大的梦山之中只剩下一人一狐。秋天来时,漫山遍野的枯草变成了白色,如同披上了一层白雪。这天清晨,少年在枯草丛中睡醒,抖掉那挂在皮毛上的寒霜,如同往日一样,前往寺庙。

  可他一进入庙门就看到了老主持倒在地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快去后院,有人要盗走殿中的镶金佛像。”

  少年急忙赶往后院,却听到在阴暗处有人念咒,凭空出现的结界将它罩住了。黑暗中走出一名衣衫华贵的阴阳师。

  “对不起了。”老主持昏黄的老眼中挤出了几滴眼泪。

  “为什么?”少年不解的看向了老主持。

  “我已经老了,不想死在这梦山中啊。”

  “我不明白。”白狐又懵懂的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的还多呢,人心不像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阴阳师将结界缩小,狞笑着走向白狐。白狐又化成少年的样子,用他清澈的眸盯着老主持看。

  谁也没有看到他如何出手,阴阳师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踉跄着向后仰倒。

  老主持尖叫起来,迟疑了片刻,他便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庙门。

  少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落寞的神情。

  “人类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呢?”少年独自一个在寺庙里住了下来。

  他想也许这样就能理解老主持的心吧。

  又过去了几年,梦山下人类的村镇又渐渐热闹起来。

  又有香客到访了,这次来的是一队阴阳师,衣饰带着皇室的纹章。少年迎了上去,眼眸中没有一丝恐惧。

  “晚夜秋风寒,今日的月色如同梦山,而我却被阴阳师禁锢在了深牢之中,不但受制于人,还不得不听命杀人,人类可真是丑陋啊,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熬过今夜,一切就结束了。”

  白狐喃喃自语。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一身穿黑色狩衣的阴阳师说道。

  “今夜便是第五百人,按照契约,杀了他,汝就要还吾自由。”白狐对着那阴阳师说道。

  “这次的目标可是很难缠哦。”阴阳师笑道。

  “没有吾杀不掉的人。”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吾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阴阳师轻吟道。

  那束缚这白狐的咒链断开,白狐一跃而起向着梦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