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篇

  战争,即永无止境的血和肉堆砌起来的沙场,乃兵家斗争之地,掩埋有数以百万计的战士与英雄。但此间,黄沙飞舞,剑立铠驻之地,唯有二人相斗。

  沙场外侧的小山丘上。

  年轻的白袍弓手拉满长弓,听凭紧绷的弓弦于耳畔咏唱,她目视高天,那双蔚蓝的瞳孔中倒映出血色的回影。

  离弦之声仅存闪瞬,带着她特有的漆黑法术。

  [暗天之弓。]

  只见那箭离弦笔直冲入云霄,随即炸开,化为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天际,刹那间,天地骤变,战场之内仅剩的二人停下了动作,目视着这场变革。

  一片漆黑中,唯有一点光芒,那是太阳最后的余晖,赐予二人模糊看清事物的微光。

  [埃尔顿,这又是你卑劣的法术?]

  被称作埃尔顿的男人,金发,身着暗金骑士铠,手握一把黑色长剑,腰间却系着有违于这身打扮的魔法书。

  他原为北部帝国的大魔法师,因潜心研究黑暗魔法而堕入邪道,遭人唾弃之后,他开始学习武技,为更好保护自身与贵重的研究成果。

  当他听到“卑劣”二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冉冉升起。

  [亚瑟,我原以为你应当能理解我毕生的心血...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亚瑟手握黄金剑,他是教廷精心培养,被誉为“骑士王”的男人,身披白金战袍,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就像曾经抱着所谓“人道、正义”这些虚伪口号将自己抓捕丢入监牢时一模一样。

  想到这,埃尔顿的情绪愈发不受控制,他再也不打算留手。

  只见那柄黑色长剑上浮起一抹黑光,他作出要突刺的动作。

  亚瑟见状,双手举剑,双瞳紧盯着对方,黄金剑上的白色波纹涌动,时刻预防着对手的招式。

  剑拔弩张之势,瞅得场外唯一的看客昏昏欲睡。

  何越..不,现在应该叫艾琳,她优哉游哉地踏入战场,视脚下战死者于无物,尖锐的靴根轻松突破风化已久的战甲,刺入血肉,引起二者的注意。

  [你是..厄摩提斯的执行者?]

  埃尔顿见到来者,不由得惊讶。传闻中,那厄摩提斯的执行者身着掩藏身形容貌的白色长袍,总是背着把造型奇特的弓,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当然,这是因为见到其真容的人都已经死去,某种程度上,也被称呼为“死神”。

  [我以为那是大人吓唬小孩子的故事。]亚瑟疑惑地看着艾琳。

  所谓厄摩提斯,其实是这异界的暗月女神,那是暗夜的孤高者,以高尚觉悟化作高空之月的女神,而她的执行者,如其名,就是遵从女神命令行事的侍从罢了。

  说来也是苦恼,艾琳穿越以来,因自己特殊的身份和打扮多有遭受质疑,其真面目也在坊间传闻中随着之后的版本更迭而越来越离谱,甚至出现过一坨人形触手的奇怪二设。

  没错,艾琳是穿越者,也伴有开局福音——系统。只是这系统的名字相当一言难尽。

  【我永远喜欢厄摩提斯!系统】

  这是个什么鬼名字?!艾琳刚得知时便是这个反应,后来了解后便大彻大悟了。

  原来这系统是女神厄摩提斯的某个暗恋者开发的,这位能够制造系统的想来也是神明级别的人物,只是据系统透露,好像已经飞升了。

  [不就是个舔狗么..死了还要研发个系统继续舔。]这是艾琳的评价。

  言归正传,二人因艾琳的到来,不得不停止对峙,反而纷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她。

  [你是来杀我们的?]

  艾琳没有回答,只是愣在原地。其实她正在脑中打开“任务清单”。

  【获取序列23号藏品“代号R邀请函”】

  【任务描述:被北部帝国流放的大魔法师“埃尔顿”偶得一封来自异界的邀请函,上面的文字扭曲繁复,并非这里的原生文字,宿主需尽快获取该“藏品”,以免发生不可逆转的事件。】

  这也是为何艾琳会踏足这片黄沙地带的原因,从北部帝国王城内潜伏三周,四处搜查埃尔顿的踪迹,最后在“黑市”中花费了三百恩奴才购得这珍贵的情报。

  原来这大魔法师早年因堕入邪道而遭受监禁,事后被一群黑衣人救出,带到黑市老大胖骑士罗根的地盘隐居,但在一周前,他被预言家发现了踪迹,这才不得不跟随罗根的好友——征战骑士霍德一同离开北部帝国疆土。

  当艾琳循着征战骑士的步伐来到此处后才发现,征战的队伍大败,他们的对手是骑士王亚瑟,而这家伙,却是那埃尔顿的旧友,两人同是中央教廷培养的人才,只是一人专武,一人专注于魔法研究,后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在埃尔顿堕入邪道之后,正是亚瑟将其抓捕,这使得前者对其怨念颇深,才有了刚刚二人战斗的画面。

  [二位,不必对我拔刀相对,我并无恶意。]入场以来从未说过话的艾琳说出了第一句台词,柔和清雅的女声伴随着她摘下风帽露出的面容极具说服力。

  那是一张富含东西双重美感的面容,少女黄玉白珠唇齿诱惑,是为神造。稀少的银色长发多为服侍神明之人,这与她的身份别无二致,精致的面容下,受长袍半遮半掩的曼妙身姿也将二人高傲的审美拉高一截。

  亚瑟放下了长剑,一旁的埃尔顿却不然,在这世道上摸爬滚打数十年,他的警惕心不可谓不高。再加上之前天空的异相,他现在已经明确认定那是眼前少女的作品。

  [你想要什么。]

  [埃尔顿先生,交出邀请函。]

  [理由。]

  [太过危险,对你的研究,毫无帮助。]

  [...]

  埃尔顿陷入了沉思,对他而言,那封无法解读的邀请函确实毫无作用,当初路经古遗址顺手拿走时,也只因莫名的好奇,而现在,他尚不能探知少女的实力深浅,也许交出那封邀请函是比较好的选择。

  想着,他左手前倾,手掌打开,瞬间,一封古朴的白色信封浮现而出,然后他抓住信封一角,向着艾琳投去。

  艾琳见状,自信一笑。

  三秒内,只见那信封飞过艾琳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细小缝隙,飞过她想要力挽狂澜的左手,然后没入黄沙之中。

  过分相信自己受增幅过后的反应能力和观察能力的她,此刻正趴在地上乱扒,面颊如烧开的热水般滚烫,不由背过身去,不愿接收二者或疑惑或憋笑的视线。

  良久,艾琳终于找到了信封。

  脑内在她触碰到信封的瞬间响起系统无感情的声音。

  【任务完成,宿主各属性+2,积分+500,一次免费十连的机会。】

  [好耶!这次十连就能拿走新手池的保底了!]

  此时她可谓是乐开了花,也不禁感叹这个月的开销和辛劳都是值得的!

  转过头见那二人还愣在原地,她突发奇想,便清了清嗓子走到跟前说道:[我说你俩啊,打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吧,走,跟我去喝酒。]

  [啥?我们跟你很熟吗?]二人纷纷暗道,还没等他们开口,艾琳就已经靠近了。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说话的是亚瑟,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艾琳说着已经插在了他和埃尔顿中间,甚至还搭上了二人的肩膀,尽管动作因为身高原因有些别扭。

  [我叫艾琳。]

  [我跟他的事还不算完。]埃尔顿推开了艾琳不老实的手,但也没有拒绝同行。

  [没事没事,先吃点东西再打吧。]

  这是艾琳在地球上的习惯,他作为一名有担当的社畜,也兼公司内小有声望的老大哥,常在忙完一天后拉着后辈们去小酌一杯,一来是为调解组内成员关系,二来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酒瘾。

  当然就事论事上,这二人之间的纠葛肯定是比不上地球上的小打小闹的,可在艾琳眼里,两件事的性质是一样的。

  最后,她收掉了悬挂于云层之间的黑色箭矢,天色才恢复正常。

  如果刚刚二人想要与她开战,那箭矢便会在第一时间分裂成无数暗矢朝着他们冲去,就算是开启黄金剑的圣域,也无法护得二人全尸。

  两大帝国边境的战场往南行百里,便可看见一座屹立于沙尘之中的酒馆,那是中立种族暗精灵的酒馆,常招待战争中的归来得胜者,也算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向所有种族开放的酒馆之一。

  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这可跟小说里写得完全不同。

  艾琳自认长相虽不及女神,却也有半分模子,怎得这小酒馆内人生的眼高,仅是一瞥便不再关注。

  其实不然,只是这小酒馆内的人各个身怀绝技,要么本就美若天仙或是妖魅邪女,要么就是城府极深,不会为美色而动容的真君子。

  内心讨了个没趣,她嘟起小嘴,走到了酒保面前。

  那是个外表俊俏的短发女人,穿着现大陆常见的黑白格衫,是标准化的服务制服。浑身的皮肤呈暗黑色,皮肤表面带有点点磷光。长耳,胸大,是血统纯真的暗精灵女子。

  [能看看菜单吗?]

  这地方艾琳还是第一次来,以前只听那些战场老兵说起过。

  对方眉头微挑,前倾到服务台上,胸前的勾勒显眼又诱人,挑逗道。

  [小姐,我们这里可只有蜥蜴肉和酸果酒。]

  她说着,指了指通向后厨的帘布上方。

  那里挂着个标牌——“诚招果酒肉类供应商”,上面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实在没办法,艾琳点了两份红烧蜥蜴肉给那边已经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的二人。而自己则要了三杯果酒消消愁。

  来到这异界也将近两月时间,她已经完完全全吸收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也对这系统的功能有了大概了解。

  原主的姓名叫做“艾琳·克里乌斯梅尔,是南部帝国人,她原为修道院的普通修女。这人类帝国的修女,普遍是要信仰光明神奎恩的,可艾琳却不同,她明面上向光明神做着祈祷,可暗地里却信奉暗月女神。

  每当圆月高挂之日,她都会离开宿舍去广场祈祷,可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的死亡便是因为这项例行祈祷——那夜她照常离开,却遭一名被尿意憋醒的修女发现。此后,她被逐出修道院,本是孤儿出身的她无家可归,最终选择了自尽。

  简简单单,异常朴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背负不可忍受的磨难。艾琳想,能够被系统选中,可能也是因为她对暗月女神不屈的信仰吧。

  再来说道说道这系统,将近两个月,它总共发布了三项任务。

  第一便是签订暗月契约,终生侍奉暗月女神。奖励是获得一次新手十连。

  第二,则是获得05号藏品“英雄徽章”,奖励同上。

  第三就是这次的23号藏品,也是她耗时最长的一次,加上这次的奖励,正好抽完新手池的保底。

  虽然前二十次没有出过任何金色道具,但是其获得的常见奖励,多为属性增幅道具,也算是积少成多,在她的身体上有了明显的提升。

  还记得绑定系统时,艾琳研究了半天,发现这跟小说中基本一致,也是呈现出宿主的基本属性,和附带的战力扫描能力,还有内置空间格。

  可几天后,艾琳发现自己的稍微有些差别。

  它并没有商城,也没有什么惊天无敌的武功秘籍,也没有震天撼地的绝世神武。所有的奖励都分布在任务清单和抽奖卡池之内,这些无一例外,全是简单粗暴的属性增加道具。

  还有一种被统称为“藏品”的物品。

  比如说现在挂在胸前的纯金徽章,上面纹有抽象化的双足飞龙。

  这是“英雄徽章”,介绍称:【某位上古英雄遗失的徽章,代表着走出古老迷宫,斩杀无数妖魔的证明。神秘的制造工艺,上面的纹路仿佛被镶嵌上一种无形的增幅装置,能够极大程度提升宿主的总体属性。】

  明确表现在属性加成上,便是目前“101”的体力后面跟着个+500的数值,而这件藏品,是全属性+500。

  这也是她能够理直气壮与那二人对峙的理由。

  轻轻抿了一口酒,只觉口中甘甜无比,又暗藏着一股上头的酒劲,她看了眼正大快朵颐的骑士王亚瑟,又看了一旁保持着绅士作风的埃尔顿。

  【亚瑟·洛托提亚,总体战力:3744。】

  【好感度:友好】

  【埃尔顿·凯尔罗特,总体战力:3512】

  【好感度:陌生】

  又看了眼自己4950的综合战力,她想,也许这异界再也没有能与她过招的高手了。要知道这骑士王亚瑟,曾挑战过龙族,也击退过恶魔大军,可称得上人族最强战力,这样的人也不过这点战力...怎么说呢,稍微有些失望,她理想中的冒险似乎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就好比开了修改器的单机游戏,无敌又寂寞。

  这样想着,她喝光最后一点酒水,向着亚瑟问道:[我说骑士王,这世界上还会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吗?]

  亚瑟一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反而是一旁的埃尔顿接了话茬。

  [神明。]

  [除此之外呢。]

  [外界之理。]

  [!]突然听到全新的词汇,原本失望的艾琳来了精神。

  [请细说!]

  埃尔顿将一块蜥蜴肉放入嘴中,后解下他腰间的魔法书放在桌前。

  [你知道北部帝国两年前的食脑案嘛。]

  艾琳摇摇头,她看了眼亚瑟,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顾名思义,死者在头部未遭受任何切割、破坏的情况下被夺走了脑组织。]

  [这跟外界之理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上隐藏着普通人所不知晓的古老事物,你看...]

  埃尔顿翻开魔法书,准确翻到后面几页,上面绘有潦草的人物头像和对应的经历,总共五位,全部都是食脑案的受害者。

  [迪伦公爵,卡梅斯城邦有名的咒术学者,他在咒术方面的成就可谓当今第一人,我曾有幸参加过他的学术讲坛,我能知道,他跟我一样,有着一颗隐藏在博学外表下疯狂的,炽热的探知欲。]

  旁边的亚瑟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埃尔顿没有理他,接着指着一名女性的头像说道。

  [李约德夫人,曾主导过一次死神乌尔的献祭活动,她宣称自己亲眼目睹过死神的尊荣,并得到神意,想要寻求鲜活的肉体...]

  埃尔顿依次介绍完了五人,按他的意思来讲,这五人的死亡是有共同点的,他们要么是智慧超群的学者,要么疯癫异常。

  [我的老师曾告诫过我,这世上有一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它们隐藏在深层智慧的背后,以俯瞰之姿藐视众生,只有在一个人的智慧超绝以后才能看见它们,但是作为代价,这个人会被赐予死亡,老师称呼它们为“外界之理”。]

  埃尔顿相当乐于分享自己的知识,又翻了一页,他指着页面上绘制的古老酒杯说道。

  [近年来,世界各地的大人物们都在收集一种东西,这些东西通常有着奇特的能力,能赋予普通人超凡的权能。这个酒杯,我曾在黑市见过,并亲眼所见拍卖得主拿着这东西消失在了黑雾当中。]

  书上的文字都是埃尔顿自己的理解,很显然他对这盏酒杯没有明确的认知。但艾琳知道,这些东西是系统口中的藏品。

  如果联系起他之前所说的超然存在,也许藏品便是它们...或许该叫做外界之理的物件。

  可这真的存在吗?要知道自己所侍奉的暗月女神,她可从未下达过任何指示,也没有向艾琳显圣过,这让她很难不去认为——神是虚构的,尽管自己身上的系统是神明创造的。

  总之,权当听个乐呵。

  当艾琳喝光第三杯酒果后。

  埃尔顿问道:[那封邀请函上的字,你能理解吗?]

  [你打开过?]

  埃尔顿点点头。他确实打开过信封,但是上面的文字非常古怪,他查遍大陆各大种族的文字体系,无一对应。

  这不由让艾琳产生了好奇感,她向长袍受隐藏的位置伸手,从空间格中取出邀请函。

  拆开查看一番,却发现上面的文字是英语。

  这可真是难到她了,打小就不爱学习的她哪儿晓得洋文,只能是根据几个相当浅显的单词胡乱猜测。

  看下来,发现最下方,有一行空白,前缀写着个“Name”。

  艾琳仿佛是看见许久未见的亲人,顿时热泪纵横,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向酒保小姐借来一根腐朽严重的钢笔,她几次写上自己的姓名,却都只留下名字的划痕。

  于是她使劲甩动着...一旁的埃尔顿看着她,心中惊喜,问道。

  [你是能看得懂吗?]

  艾琳摇摇头。

  [看不懂,太深奥了。]

  [那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给这B甩匀咯。]

  [.....]

  也不知过去多久,艾琳终于在那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尽管缺笔少画的,黑一块白一块,但也称得上有形了。

  .....

  饱餐一顿的亚瑟本来正看着窗外黄沙飘飘,却突然被埃尔顿敲了下脑壳。

  [你..]转头刚想责骂,却见他表情惊恐,指着原本应该坐着某位少女的位置。

  [你看见她去哪儿了吗?我只是眨个眼,就看不见她了...奇怪,她是谁?]

  [你在说什么..她不是阿..艾..?]

  亚瑟惊奇的发现,他叫不出之前那名少女的名字了,只是口中吐着A字节,却再也回忆不起来,甚至,就连有关她的容貌特征都一并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