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傍晚

  我睁开眼,现在不是早上,天已经变得金黄……而我睡得也不舒服。

  “你,起立!”

  ……?

  怎么了?

  “上课睡觉,你很困吗,要不然回去睡?”

  好吧,我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就站起来。

  尽量站得恭敬些。

  其他学生的笑声没有断过,这氛围叫人无地自容。

  “哎哎,你昨晚去抢银行了?”一个可恶的人取笑道。

  我真心祝愿此君能在厕所里发现纸不够用;其他起哄的人,我也祝愿你们,祝你们早日能与自己的祖先见面。

  啧,我心里设想了他们的无数种死法,有刀剐,碾碎成末……等到我解气之后我又重新听讲——课堂恢复秩序有些时间了。

  我叫东方云来,是个高中男性。现在我走在夕阳照耀的回家路上。我心里有某种感觉。“夕阳?夕阳!”我仿佛超凡入圣,与众不同。此刻,我是世界唯一的……

  我的脚步不自觉应了某种节奏,我忍不住要起舞。我来到了个空旷,鲜有人来的地方。这里也有我要的“夕阳”。我真的旋转起来,嘴里哼的调子也变得大声。

  此刻,我化身美的一部分。可惜……

  “云来?”杂音传来。惹得我生烦。

  “你在干什么呢”这个人走过来,大摇大摆地。

  我没理睬她,继续我的戏剧,继续我的舞蹈,继续我的放歌。我甚至没去注意她一下,哪怕是她已经挡到了我的面前。哼,这有用吗?这挡不住我!我漂亮地旋转着越过去。

  我从没感到这样愉快。实际上我已经大笑起来了。周围人与我何干?角色是为剧本而活!

  她从后面抱住我。

  “喂,停一下!”

  我依旧不理睬她。

  “我的眼睛直视前方,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说罢,我用力挣脱她。但蛮力,我比不过她……但是我还是不理睬她。

  “因为我就是!”

  “你再不听话今晚有你好看的,我可是知道你柜子里的硬盘里存了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竟然……可恶哇可恶!

  “坏了我的好事,还打算玷污我的名誉,可恶至极!”

  “你脑子进水啦?不是说好放学先去买衣服的吗,喊你好几遍都不理我,现在居然骂我。你等着,今晚一定会好好教育你。”

  “呃,买衣服?”我倒是对这事没什么印象。“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终于正常了,唔,我想想,应该是前天在教室里约定的……”

  “上当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冲出去“我是世界之子!没什么能禁锢我!”

  “你硬盘里的东西明天就会变成学习资料,十个全是,总共二十个T,一个不差。“

  啊?

  “姑奶奶饶了我,没了她们我活不下去。“

  “那就陪我去买衣服……真是,明明说好的。“

  “这不是看到美景,陷进去了嘛。”

  “那也要挑时候,平时我没陪着你?”

  “您教训的是。”

  她是我的恋人兼“舞伴”,名字叫洛叶。看上去是个相当正派的人,而且长相姣好,唉,谁猜得到这么个美丽皮囊里藏着个近乎犯下全部大罪的恶徒?她甚至利用我对她们的爱!

  我陪她走到了买衣服的地方,从店外面的橱窗就可看出这是家女性服饰专卖店。

  “我不要进去。”我打了退堂鼓。

  她有些奇怪,问:“为什么啊,都到门口了,而且我想你帮忙挑的呀。”

  这个店分明发出拒绝男性的气场,一道屏障横在面前。

  “行吧,跟你一起进去的话应该还好。”

  “哈,原来是害羞啊。”她推开门,然后我们走进去。

  “是的,我现在就慌得很,你不觉得推销员看我的眼神里带着鄙视么?”

  “别想太多,这是相当正常的,这样去认为就好。”她牵着我的手,笑着说。

  “这件如何?”她拿起一件连衣裙,全黑的,裙边带有蕾丝花边,上半身有很多镂空的元素,但又什么也没露。

  我是不大喜欢这件的,黑色太多了,反而显得单调和不起眼。要知道,黑色可是极具魅力的一种色彩,这样是十分浪费的。

  我摇了摇头“你自己喜欢就随意啦。”我叫住前去放回衣服的她。

  “没事,本来就是穿给你看的,你不喜欢也没意义。”

  “给我看的?”

  “啧,是的,除了你还能给谁看,还是说可能给别人看?”

  “不可能。”

  “那不就是了。”她突然脸红起来“说说看,你喜欢哪种的?”

  “颜色搭调,风格不俗。”

  “说明白点。“

  “情趣内衣。“我指向店里面的位置,在那里摆着件很吸眼球的情趣内衣。并且,颜色搭调,风格不俗。黑色的诱惑被红色丝带凸显出来……

  “我要扇你了。“

  “且慢,你想想,黑色丝袜把腿包裹住形成优美的形状,黑色好像挡住了裸体却又没挡住,因为就连曲线都是原本裸体的曲线,明明是往色情的反方向走的却能发挥出绝伦的诱惑力……这种奇事甚至足以编进美学课本。”

  “嗯……我考虑考虑,但今天不可能只买那个吧?”

  “没事,我来帮忙选。”

  “嗯。”

  我们选了几件,眼下她正一件一件试着。

  她看上去很高兴,这比什么都好。我回忆起我们邂逅和告白时的场景,同一个地方——都在那个没什么人的广场。(我刚才还在那里“发疯”呢)

  我那时也是在“发疯”。当时是早春,我看到了万物生机,还有明媚的太阳,我与叶子共舞。我的脑内响起了陌生而摄魂的旋律,我为它所控制,我以为只有我能听见它,但她出现在哪儿,她伸出手,我懂她的意思,这不需要语言交流。出乎意料的,她是个跳舞的好手,我反而成了被主导的那个。我无法设想还有哪个时刻比这更难忘,珍贵以及奇妙。这仿佛一场梦……然而不是。这不是梦!我激动地站不住脚,瘫软在她怀里(她见我倒了急忙让我倒在她身上——光这一点,很多人就做不到!)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告白时,我约她在这里见面,我事先打扮好了——半边纯白的面具,黑色典雅的礼服,我等待我尊贵的另一半。我们不为别人理解,接受,但我们无疑看到了某种东西。我们之间能理解,接受。

  时刻已到,演员就位——月下的爱之舞开始了。

  “好看吗?”

  “这件可以,唔,我垫些钱吧。”

  “嗯。”

  “很好看。”我对着她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