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什么东西!
江停瞳孔骤缩,浑身陷入僵直。
他无法断定“我”给予的信息是否正确,也不能肯定在他身后的东西是否危险。
但毋庸置疑。
直觉告诉他。
此时,正有着某种诡异至极的事物尾随在他身后。
就好像喝了可乐必定会打嗝一样。
他无比笃定这一点。
一边为之恐惧,江停一边强行制止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
他状似无意间微微扭动脖子,用余光瞥向身后。
“簌!”
在如同节肢动物收回附肢一样的细微动静中,一道黑灰色的修长影子赫然从他视网膜前掠过。
——有东西!
江停原地停顿两秒,随后脚步一转,拔腿就跑。
这条小路,有着造成人类记忆混乱的现象。
虽然这则判断目前存疑,但江停不能再这么迟疑下去了。
如果不做出改变,继续茫然地走下去,或许就会这样永久的、无止境地徘徊在这条小路中。
最终等待着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结局。
江停的双脚跨过绿化带,踏过草坪。
远处操场的景象,在他面前愈加清晰。
若是小路造成的记忆混乱,那么逃离便是。
若是某种恐怖的事物盯上了他,那么跑到人多的地方求救便是。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是最为明智的抉择了。
可惜,似乎有人不喜欢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嘿嘿嘿……”
充满恶意的猥琐笑声忽然传来。
“不愧是高材生,智商就是高啊!”
虽是赞叹的语气,但对方的口吻却极为戏谑。
仿佛正在欣赏着四处乱窜的老鼠的猫。
话语间,那股独属于掠食者的威胁与傲慢,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呈现在了江停的耳畔。
“有人?”
声音打断了江停的思路。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之前出现在他眼睛余光里的那道影子,绝不可能属于人类。
况且……
说话的人正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前方,试图中途拦截住他,又怎么可能源自于背后呢。
江停眯眼望去。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样貌丑陋的男人。
曾有人说过,世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长得好看的,一种是长得难看的。
而这个男人眼下在江停看来,便属于那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类型。
长得特别难看。
身高矮小,近似侏儒。
粗犷的五官在那一张小脸上挤成一团,在其中,最令人侧目的,莫过于那双吊三角眼与嘴角上的硕大黑痣。
是一张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鲜明长相。
江停眉头一皱,顿觉情况有些不对劲,默默放慢脚步。
男人脸上一直挂着猥琐的笑容,站在原地,边笑边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似乎翘首等待着他的接近。
得益于父亲江镇的职业。
江停学过防身术。
并且不仅仅是部队的格斗技巧,他甚至还摸过枪。
如果两人近距离接触,他有信心能够在十秒内放倒对方。
但男人此时脸上游刃有余的神态却有些令他捉摸不透。
江停沉下心,毫无动摇。
十五米、十米……
距离在不断靠近。
直到两人相距五米左右。
江停眯起眼睛,如此近的距离,他连对方嘴角那颗黑痣上的黑毛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同样也很自信地抬起手中小刀,朝江停来回比划,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眼看交锋一触即发。
江停双脚再次一转,原本放慢下来的脚步变向加速,积蓄的体力一股气爆发出来,趁男人一个不留神,拐出一个回型,再次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瞬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合格的风险规避。
教学楼近在眼前。
只要能跑到那里,只要大喊一声,危机不攻自破。
江停露出了笑容。
然而,熟悉的倒错感陡然袭来,令他迈出的右脚顿时踏空。
这是……
江停骇然扭头,出现在眼角余光中的修长黑影兆示了不详。
脑子瞬间变得如同浆糊般混乱。
他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只能勉强用手撕下一角纸屑,同时拼尽全力转身察看。
——!
一只猴子!?
是一只身高大约只达到江停腰部的猴子。
体型瘦小,貌似猕猴。
看起来有些类似刚才出现的侏儒男人。
但却有着一双格外纤长,干瘦如柴的灰黑色手臂。
此时的它,正模仿着江停的姿势,照猫画虎地抱臂回头。
可是,本该显得滑稽可笑的画面,在江停看来,突兀得诡异至极。
因为就在这只瘦猴转身的颈后,赫然长出了第三条无毛的手臂。
与其左右那双灰黑色毛发的手臂迥异。
这条无毛的手臂状若人手,宛如游蛇般在空中延伸,张牙舞爪地肆意飞舞着掠向江停的头颅。
江停抬起僵硬的脖子。
颈骨仿佛被锁住了一般再也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蛇似的长臂越来越近。
呲的一声,手臂触进颅骨,发出了像是伸进液体般的入水声。
再稍作搅拌之后,五根干枯的指头从江停的脑子里挖出了某种半透明的膏状物体,缓缓收回。
江停愣在原地。
他想要逃跑。
但,逃跑的念头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仿佛被人偷走了一样。
“我……要干什么?”
伴随着他无神低喃的声音,远处传来了放肆的奸笑。
“哈,你跑呀,你继续跑呀!老子倒要看看你究竟要跑到哪里去!”
捏住刀柄,悠闲地来回甩晃的侏儒男一步步走来。
“记忆被偷走,整块大脑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笑着,忽然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怒道。
“不过,这种滋味跟我在牢里感受到的痛苦和绝望相比起来,只能算是小菜一碟吧!”
说着,侏儒男狰狞的脸色又忽然平缓下来,丑陋的面庞如春风拂面,竟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但我想,江警督的儿子这么聪明,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那种失去自由,任人欺辱,任人虐待的日子!那种度日如年的滋味!你一定能理解的吧!”
“不,我不能理解。”
冷静观察着男人所上演的变脸话剧,江停断然回答。
脑子里,紊乱失调的念头重归于意识的控制。
大约有两分钟左右的记忆消失不见。
他瞥向左侧五步后的距离。
屈腰垂手的诡异猕猴,自脑后延展出来的手臂上紧握着一大团凝膏状的物体。
虽然不明白这是何种原理。
但毋庸置疑的,那便是自己失去的记忆。
线索无缝衔接。
他明白了。
微风吹走江停脚下的纸屑。
在树枝摇曳的沙沙声中,江停直起腰,以俯视的角度看向了从右侧走来的男人。
“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没错,看来你确实挺聪明的,但你不知道,越是聪明的人,越该死吗!”侏儒男握紧了刀,咬牙狠道。
“而且,老子啊,可是最讨厌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