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如月车站(⑨)

  伴随着铃铛声的响起,铃铛的主人出现在清弦与子墨的视线中。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她梳着一头姬发式,双眼紧闭,小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白粉,双唇也被鲜红的脂粉所掩盖,让人看不出她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她的身上穿着着极东地区特有的黑色振袖和服,长长的袖子拖在地上,和服上绣有红色的彼岸花图案。在她的和服束腰上,正挂着一串铃铛,看起来每次在她们耳边响起的铃铛声,就是从这串铃铛中传出来的。

  而她的脚下明明穿着的是很容易发出声响的木屐,但是她走在大理石所制成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一步步靠近清弦和子墨,一直走到清弦面前,她才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明明她一直闭着眼,却好像能看到一切一样,现在也似乎在看着清弦。

  清弦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她。而女孩儿的抬起的头也随着清弦的动作低了下去。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不过这样面对面交谈还是第一次吧。我的名字是清弦,你呢?”

  “冥。”

  女孩用毫无感情的语调丢出了自己的称呼之后就不再言语,冷漠的仿若一只三无萝莉一样。

  “那冥,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看到冥似乎没有想要多加交流的意思,清弦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冥并没有直接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拒绝,她沉默了几分钟后,伸出手在清弦面前比了个“三”的手势。

  意思是只允许我问三个问题吗?

  这么想着,清弦开口问道。

  “第一个问题:这里的如月站,和我们下车的如月站,是同一个如月站吗?”

  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里,是亡者们的如月站。”

  “那第二个问题。”紧接着冥的回答,清弦继续着自己的提问,似乎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一样,“我和子墨,已经死了吗?”

  在一旁旁听的子墨愣了一下,随后便陷入了沉思。而冥和之前一样,又是在点头之后紧接着摇了摇头。

  “时候未到。”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身份是?”

  “一介不入轮回的亡者。”

  “这样……”清弦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向冥露出了一抹笑容,“既然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冥闻言并没有开口提问,她只是伸手拿起系在腰间的铃铛轻轻摇晃了一下。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的同时,冥也转身向出口离去。

  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清弦和子墨的视野之前,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列车到了,便离开这里吧。”

  在冥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清弦看向又陷入沉思的子墨。

  “通过我和冥之前的问答,有想到什么吗?”

  “是想到了一些……”子墨一边思索着,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从你问冥的第二个问题来看,我们应该是在下班之后遭遇了什么事故,灵魂来到了通往如月站的那列列车上。也就是说事实上我们现在是灵魂出窍的状态。不过通过冥的回答,我猜我们并没有彻底死亡,或者用我们神州的古神话中所用到的话来讲:我们阳寿未尽,现在不是我们该死的时候,所以我们的身体现在应该是保持着植物人的状态,主线任务中的回家,应该是指处于灵魂体的我们回归到我们的身体中。”

  说到这,子墨看了清弦一眼。清弦很清楚子墨看自己这一眼的意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通过第一个问答我能想到的是: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如月站和我们下车的如月站都是如月站,但它们之间的所发挥的用处不同。我们所下车的如月站是迎接亡者们的如月站,而亡者不能回归现实世界,所以留在车上没有下来的影狼才会被杀死。而像我们这种阳寿未尽的灵魂需要回到现实中而不是留在这里,现在我们所在的如月站就是送我们回去的如月站。”

  “至于第三个问题……”

  说到这,子墨重新陷入了思索中。这个问题背后所能联想到的答案她还没有想出来。

  看着重新陷入思考中的子墨,清弦并没有直接给出她答案,而是给了她提示。

  “子墨,如果你把我们一路上所碰到的选择想象成我们回归现实之前的某种考验的话……”

  “考验……”子墨咀嚼着这个词,眼睛一亮,“那那个叫冥,一路给予我们帮助的孩子是我们的引路人?由于她需要一直引导误入的灵魂离开,一直不入轮回也说得过去……”

  不过子墨在说出这个想法之后,随后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不对啊,既然冥是我们的引路人,那又何必设下如此麻烦的考验,却又在考验之中指引我们正确的路呢?明明她直接指引我们离开就是了……”

  “既然发现了矛盾点,那顺着矛盾点逆推一下看看?”

  清弦再次给子墨发出了提示。

  “矛盾点……考验……引路人……”

  “我想到了两个可能性。”

  低头默念了一会儿之后,子墨抬起头来看着清弦。

  “第一个可能性:幻境的考验确实是冥或者冥背后的存在布置下的,冥不仅是作为引路人,同样也是作为监考官观察着我们是否有能力通过考验,只有在她觉得必要的时候她才会给出我们提示。”

  “第二个可能性:引路人实际上是一个由被选中的王者组成的组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组织分为了两个或者多个势力。我们所经历的幻境其实并非考验,而是另外一方或者多方势力想要把我们永远留在这里的手段,不管是司机还是雾气都是如此。而冥作为可能仅存的引路人只能在必要的时候引导我们离开这个幻境。”

  “思考的不错,不过子墨你遗漏了一点。”清弦竖起青葱般的食指,放在子墨面前,“帮助过我们的独脚老人和引导我们的冥几乎没有和我们交流过,就算是刚才冥也在尽量避免和我们进行过多的交谈。而那位司机却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重复同一句话,完全不给我们插嘴的机会。”

  “仿佛和我们说话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哪怕只是单方面的在重复一句话。”

  “这也就是说……”话到此处,子墨已经完全明白了清弦的意思:“长时间的交流也会让我们彻底留在这里,回不去?哪怕是单方面的交流。”

  “不仅如此哦。”清弦补充道:“冥的铃铛声打断了那个司机的喋喋不休,虽然只有一瞬间。”

  “原来如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