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一 规矩很多的食堂

  我的名字是林日,三十三岁,职业是普通的上班族。虽然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但我依旧注意保养身体,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起床,乘坐4号线地铁后提前下车,步行到单位。每次晚上六点半准时离开,从不拖延一分钟。我已坚持5年在楼下小公园锻炼半小时,上楼后你会再做一套健身操。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喝一杯温牛奶,有助于睡眠,从不把压力与疲劳留给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健康。

  即使平凡如我,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爱好,那就是美食。

  走遍街头巷尾,寻觅各方滋味,一个人坐在其间,能够不受他人顾及,放开自己大款朵颐,默默享受那些大隐隐于市的无上美味们,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极乐。

  今天下班后,我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灯红酒绿的世界在身后闪耀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因为我现在面对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噔,噔,咚。

  肚子饿了。

  环视四周,这里是南清市有名的商业广场,有许许多多的美食招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这些一点胃口都没有。

  每天的晚饭总是让我纠结,今天到底该吃什么呢……

  想不出来,算了,让直觉带路吧。我的直觉所指引的道路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走路小巷中,七拐八拐,在我都不知道我身处何处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透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店面前。

  “天目食堂”,这就是这件小店的名字,一个木质的招牌上有烫金的字迹,不知道为什么下面还有一些很奇怪的符号。

  面前的是毛玻璃,看不见里面,只能感受着让人放松的灯光,以及……从中冒出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似乎,是汤香?

  我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

  “叮铃铃——”

  头顶传来风铃的声音。循声而来的是一位身着黑白色相间女仆装的小女孩,估计八九岁的样子,留着相当长的那种长发。她抱着黑色圆形托盘,看着我:“欢迎光临,请往里坐。”

  声音有一些清冷,而且不太像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这么想着,等等,她好像没有张——

  头突然有一些刺痛,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引导坐到了一处二人席中。

  那个小女孩站在我的身旁,将一张手绘的菜单递了过来:“请过目。客人您是第一次来的吗?”她突然这么问我。

  “啊,是的。”我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总感觉在这小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之前感受过的类似老板的气息……好像还强上许多?

  “还请先阅读菜单左侧的就餐须知。如果需要点餐或者有其他需求的话,就请摇一摇这边的铃铛。”小女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手边的铃铛,黄铜色的,不重,手感很温和顺滑,似乎摇起来声音会很清脆。

  这个有点意思。

  我环顾四周,店面不小,但也不算大,店中间有一道矮墙,自己坐在左边靠中线墙的一侧,这边都是二人席,右手旁则是四人席与最里面的被隔墙挡住一部分的八人席(只有一张,而且上面放了一个“已预定”的牌子);而在右边靠中线墙的则是与左边一样的二人席,但右边却是一个半封闭厨房,其中有一名中年男子在那边工作,还有一圈长板条,似乎是近距离围观位。

  此时店里只有我与我身后的……一位壮汉两位顾客。他身材相当壮硕,两米还高的个头,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他穿着,嗯,很像游戏里出现的佣兵服饰,透过颈部能看见还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

  怎么回事?是Cosplay吗?我想起单位里一些年轻女生的聊天,似乎那个Cosplay就是化装舞会这样的东西,不过更加新潮。

  壮汉似乎正聚精会神的阅读菜单,没有注意我的视线。我也便扭过头来,翻开我手上的那本菜单。

  这是一本用可开合的文件夹做成的菜单,中央是可以拉开关合的环扣,是用来更换手绘菜单的。左边是贴在文件夹上的固定内容,上面写着“就餐须知”。这张纸从中间画了一条线,左边是标准汉语,右边则是一种文字,我似乎从未见过……

  不,我就刚刚见过。在“天目”的招牌里。

  我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结果显示的是“无法翻译”。

  ……很古怪。

  我赶忙阅读这些须知:

  【1.进入本店的顾客将视为遵守以下规则,违反者将逐出食堂不得入内】

  【2.不得与他人发生肢体上的冲突】

  【3.不得使用任何魔法、炼金药剂、咒术等超凡物件】

  【4.不得向他人打听就餐顾客与店主、店员的身份、来历等私密内容】

  【5.可以通过一个故事抵偿部分就餐费用】

  【6.从哪个门进入本店便从哪个门离开】

  【7.不得无故辱骂店主与店员】

  【8.请使用铃铛呼叫店员】

  【9.以上规则有追加的可能性】

  “这,这都什么规则……”我嘟哝着,觉得很不可思议。魔法?炼金药剂?游戏里的东西?

  “小哥,你是觉得这些规则太繁琐了吗?”身后的壮汉似乎是听见了我说的话,突然间扭头问道。

  ……嗯,声如洪钟,我是呆在钟里的那个。

  “嗯,的确……”我也扭过头去,跟那位大哥面对面,现在一看他真的太壮了,满脸横肉,不怒自威。

  “听我的,这里的美味足以让你遵守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一辈子!”壮汉哈哈大笑。

  “这么美味的吗?”我十分惊讶。

  “小黑!”壮汉突然一挥手,抓过铃铛随意的摇了几下,“点菜!点菜!”

  黑发女孩忽然从我身旁窜出,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本子,把我吓了一跳:“需要什么?”

  “一份,额,咖喱鸡配米饭,一碗这个什么,莲……排骨。”壮汉拿着菜单指指点点。

  “咖喱鸡,莲藕排骨汤。”在挂在胸前的本子记了两笔后,被叫做小黑的女孩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暂时就这些吧!”壮汉道。

  “了解了。”对方一鞠躬,随后快步走向对面一侧的厨房。

  “……让这么小的孩子干活吗?为什么不去雇几个人?”我看着她将一张纸撕下——是刚刚写好的手笺,递给那个中年男人,他结果扫了一眼便开始制作菜品。

  很熟练了,我想。

  “不知道,小黑是店主的女儿。”壮汉回复。

  “店主的女儿?”我讶异地说。

  “是啊。”壮汉灌了一大口柠檬水,舒舒服服的往后靠——撞到我头了。

  “嘶……”好疼!他头好硬!

  “抱歉抱歉!”壮汉一脸歉意。

  “没事……”我默默地换到另一边坐下,有一说一那一下劲可真够大的。

  我再次看向菜单,这次我注意的是右边的活页,是今天的菜单:

  【7月17日今日菜单】

  【咖喱鸡配米饭】

  【香菇炖鸡汤煮宽粉】

  【土豆泥沙拉】

  【莲藕排骨汤】

  【奶油玉米蘑菇汤】

  菜单还会每日更换的吗?先是奇怪的有些离谱的规矩,再是似乎每日更换的菜单,这让我更对这家店产生兴致了。

  刚刚那个人点的是……咖喱鸡配米饭与莲藕排骨汤对吧?

  确认了今晚的菜单后,我正欲挥手喊服务生,忽然想起来了,拿起铃铛轻轻摇了几下。

  “需要什么吗?”黑发小女孩——小黑站在我面前,平静的问道。

  等等,她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死我了……

  “那个……”我指着菜单,“请给我一份香菇炖鸡汤煮宽粉,一份土豆泥沙拉,再来一碗……莲藕排骨汤吧。”

  原先有些犹豫要不要奶油玉米蘑菇汤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喝腻了快。

  “……了解了。”在记完内容后,小黑一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合上菜单,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厨房那边似乎已经传来了阵阵的香味,呜啊,好期待啊……

  “叮铃铃——”门铃声再次响起——似乎跟我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我睁开眼,发现正对我面前的一边有一扇侧着的,打开的门,门铃声是从那边传来的。

  正觉得奇怪,我忽然听见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哎呀妈诶找食材找的好累累死我了……”

  这个声音虽然很好听,但是语调却非常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有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门缓缓地关上,我看见有一个估摸着十八九岁的女孩正在提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抖着脚上的靴子,浑身湿漉漉的。

  ……外面似乎没有下雨啊,被泼了一身水吗?

  我观察了一下那个女孩,五官优美,皮肤白皙,露出来的曲线细腻自然,头发主要是黑色,还杂糅着好几缕白发,有一撮小呆毛翘起。她戴着厚厚的棉手套,穿着铁灰色的棉大衣,还有那个黑色的棉靴子……这姑娘是把自己当成冰棍了吗?

  我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了,但是我很快恢复了镇定,揉了揉脸,回到扑克模式。

  “哟!店主小姐,回来了?”壮汉朝女孩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她抬起头,海蓝色的眸子带着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