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靠近赤道的海洋上,因为强烈的阳光直射,海面一直维持着较高的温度,大量的水汽随着蒸腾作用上升,不断改变的空气压力与温度差导致了空气流动,也就产生了风。

  本该是普通的风,但是随着时间的日积月累,因为能长时间获得动力的补足而从未消亡,一直在海面上游荡,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简单思维。

  而在某些特殊条件下这些风会成长,携带起大量的水汽,在地球自转偏向力的影响下开始旋转、壮大,渐渐拥有了远行的实力。

  它们会顺着气压差从高压带往低压带移动,因为水汽的补足,在海面上它们几乎是不会停止自己的步伐,而在靠近陆地的时候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此时的这些风已经有了极强的能量。

  这时候的它们一般被称作台风。

  它们会遵循着本能移动,但有时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因为它们与陆地上转瞬即逝的风不同,在成为台风之前它们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有时候它们也许会被陆地所阻拦,前往更北方的海域;有时候它们会想看一看陆地的风景,突破山脉或是陆地气团的封锁,登上陆地,进行一场壮阔的旅途。

  它们也许会耗尽能量消散在天地间,又或许会残留一缕微风,靠着微薄的能量慢慢返回曾经诞生的海域。

  不管结局怎样,这些诞生于远海海面上的生灵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它们自己,没有其他生命能和它们交流。

  一群人偶然在台风中发现了奇特的声音频段,像是什么生物的吼声,他们经过多次测试,认为那是台风中某种生灵在进行交流。

  他们模仿了这些生灵的吼声,在某次台风经过的时候播放了这个声音,其中的一股风被这个声音所吸引,离开了它所属的台风集群,它没能跟着同伴登陆内陆,也没能独自返回海洋。

  它滞留在这座城市,在这座城市里游荡,白天海面的高气压让它想离开陆地如同游鱼在瀑布下想逆流而上般艰难,而夜晚失去了太阳的照耀它的意识会变得模糊,只能无意识地飘荡,哪怕偶然远离了城市一定距离也会被第二天的海风再度吹回陆地。

  它困在这座城市里面,周围只有诞生不久毫无灵智的不能被称之为同类的存在,得不到海洋的补充,它虚弱地很快,它需要的不仅仅是让它能够流动的气压差,它还需要来自海里的温暖水汽。

  它用了很多办法尝试离开这里,但是在抵达了最接近海面的这块陆地之后,它再也没法向海里前进分毫。

  它被那些不能被称之为同类的躯壳一次次裹挟着后退,看着回家的路离自己越来越远。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冲破这些躯壳的封锁还是失败,只能发出悲愤的怒吼,然后耗尽气力沉寂在这附近,等待着自己寿命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几天城市上空一直有一股乱流存在,但是这些天它的活动已经明显减弱了。”老秦对三人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当然以上的故事都是我瞎编的,如果有误本人概不负责。”老秦非常光棍的在骗了三人一通感情后表示前面的故事纯属猜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但确实可以解释目前看见的所有现象。

  空无一物的天空中那生物般的嘶吼,看不见却存在的事物,的确是无处不在而又透明的风最有可能。

  “那之前我在早上听见的那声吼声……”杜鹏若有所思。

  “那是它的同伴在遥远的海面上呼唤它,同伴害怕接近陆地后自己也会被吸住无法返回海洋所以只能远远地呼唤。”老秦解释道。

  “但是它没有回应。”司桦不明白。

  “因为回应并不能帮助它走出困境,它需要集中全部的力气去冲击封锁线,可惜还是失败了。”

  “那我之前在台风天听见的那阵吼声……”杜鹏问。

  “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老秦点开一段音频,一些有些熟悉但又有点不同的吼声传了出来。

  杜鹏点了点头,这确实和他当时听见的声音完全一致。

  看来龙真的不存在,杜鹏有一点点失落。

  他对龙的妄想就这么无情地被击碎,只能在幻想中去想象着龙的模样。

  司桦走到窗户边上朝外面的天空眺望,试图去看一看这由风组成的生灵是什么模样,但是她注定是看不见的。

  这生灵现在在哪就算是站长也说不清楚,他之前说的所有故事都是猜测,在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这种生灵存在的前提下,一切都只会是猜测。

  但是此刻在场的人并没有人去否认这种猜测,这已经是目前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也许存在错误,但是科学的探索本身不就是在各种猜想与可能性之中排除掉错误的方向来得到最接近正确的答案么。

  没人敢肯定说自己一定是对的,但是至少此刻老秦提出的这套理论,其他人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哪怕这理论看起来是如此离奇荒诞。

  “为什么会告诉我们?”西木唯笑着问。

  之前特意准备了一个面向公众的版本应该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离奇的猜测引发不必要的谣言。

  “因为你们不会说出去的,不是吗?”老秦笑看着西木唯与司桦两人,像是不知何时起已经知道了什么。

  “至于你,小子,”老秦拍了拍杜鹏的肩膀,“以后有没有兴趣来气象站工作,我俩一起去研究研究这住在台风里的生灵到底是什么?”

  “好!”杜鹏和老秦碰了碰拳答应了他,龙虽然没找到,但是找到了另一种连传说中都未曾存在过的生灵,对于向往着寻找未知生命的杜鹏来说,他很有兴趣。

  对龙吟的调查以奇妙的相遇开始,又以如此离奇的结果结束,但是对这三人调查小组里的每一个成员都留下了一段深刻的回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小组该解散了,他和她们都还有各自的路要走。

  又是一个第二天,收拾好行李的两人来到了和杜鹏相遇的那处公园,今天的风有些大,台风已经很接近了,远处的海面已经能看见黑压压的云层正在逐渐靠近。

  气象站以及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商铺或是住宅都已经关紧门窗,做好了抗击台风的准备。

  等在这里的不止有杜鹏,还有气象站的老秦和秦旭,另一个到最后都没让司桦记住名字的倒霉蛋现在还在气象站值班。

  按照老秦的说法,台风到来的时候,剧烈的风场会改变这座城市的风的流向,大量来自海洋的水汽补充也会充盈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如果那个盘踞在这座城市的生灵还在的话,现在是它离开此地的最好时机。

  他们都在等它离开时的鸣啼。

  “呜……”清亮而悠长的吼声果然如约出现在空中,听起来和周围的风声没有太大差别,但是众人都从这声鸣吼中听见了一丝欢快与喜悦。

  它正借助风势飞向高空,前往气旋的中心。

  鸣吼声渐渐远去,只有越来越大的风声还在猎猎作响。

  司桦最后也没能看见这个奇妙的生灵长什么样,但是她现在坚定地相信着在人类尚未踏足的领域,一定还有更多此前未曾了解过的生命存在着。

  这次到来的台风,是之前呼唤它的朋友回去寻找的救兵,还是新的从它们故乡启程的同伴?

  司桦不得而知。

  她也不知道这风的生灵回到同伴中后会选择回去还是跟着它们再去陆地上闯荡。

  但是生命总是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的。

  风越来越大了,天色也渐渐阴沉,台风比预想中到来得更快,看起来不久后就会登陆。

  快下大雨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老秦一声大喊率先往能避雨的建筑方向跑去,秦旭抬头一看天色也知不妙立刻紧随其后。

  老秦已经目送了因他的失误被困在此地的生灵离去,他也发誓以后一定会更加谨慎实验避免牵连无辜的倒霉蛋,没了心理的负担他此刻跑路的姿势那叫一个欢快和潇洒。

  杜鹏也来不及和两人多说什么告别的话,因为大雨马上就要来了,也是跟在老秦后面往家里跑去,边跑还朝二人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走吧!”司桦牵起西木唯的手,在风中奔跑起来。

  她要就这样牵着西木唯的手牢牢不松开,两人一起奔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