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以替我活下去吗?(3)

  父母这个词汇,从我记事起就显得很陌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自己存活至今都意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每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我不知道经历了多久。

  ......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狼狈的逃到这里了,是因为我骗了商人的钱?我偷了食坊的馒头?还是因为我看着一起苟活至今的能称得上朋友的乞丐被那群不知名的魔兽生吞活剥?那个又高又大的“鬼”,他把村里的大家全吃了......

  我心里没有任何的变化,对于他们的死。

  我恨他们,他们过的幸福,他们可以吃白大饼吃到腻,可以吃馒头吃到饱,可我真的恨他们吗?

  我羡慕他们......

  那天“鬼”被杀掉了,森林里来了一队人,他们好厉害。相较于连存活都耗尽所有力气的我,他们犹如掌控生死的神明,他们排除了挡在他们面前所有的威胁,最终连我都被视为“威胁” 差点被那个人杀了。他抓到了我,在他的眼底我看不到任何的色彩......

  为了我,他和另一个人,最终我被带回了他们的营地,那个叫王守成的男人好奇怪,在所有人都怀疑我是否是某种魔兽时,他将我护了下来;那个叫杨灿的男人也好奇怪,明明我的生死与他无关,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领养了我,还告诉我“不要担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之类的话。

  那天差点杀掉我的人叫崔墨,跟我一样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罢了,我不仅这么想,也在某一天争执中逞强说了这句话,我挨揍了,他的眼里不像那天一样无光,而是充满了憎恶,也是,明明和自己长的一样却说话恶心的要死的小孩,我是他的话,我也恨不得弄死我。那天回去,杨灿少有的向我发火了,大概内容就是,我不应该说出那些话,我应该多替别人考量这样......我可能真的很衰吧。

  杨希墨,杨灿给了我姓名,至于为什么跟他姓,他说是现在他供我吃供我喝,待我如子女,子女随父姓理所应当这样。那天他说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来着。

  “希望可以......”

  之后我就在杨灿家里住下了,那位夫人对我很好。她很喜欢在我对着窗外愣神的时候摸着我的头说“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那孩子看起来很寂寞,但是个很好的孩子”夫人依偎在杨灿怀里,说道,“那孩子就拜托你了,毕竟从那种鬼地方活下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杨灿环着怀里的妻子,轻轻的说着。

  “想象把『元素』凝聚成形态,倾听『元素』赋予形态的『真名』......你真是蠢的不行”杨灿将我扔给了崔墨,说是崔墨对『术』的理解更加透彻,崔墨是个很好的老师,虽然崔墨对于教导我这件事极其不爽,但还是看在和杨灿的情分上应承了下来,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局面,不过说起来,我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压根就不知道崔墨在讲些什么,所以总把崔墨气的够呛。团里也总有人开玩笑,“你俩明明长的一样,性格和智商方面是真的很‘互补’!”

  “哟,火气又上来啦?这可不是好老师的样子哦!”循着声音看见杨灿带着一身伤出现在门口,看来今天去『断隙』的委托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委托危险等级很低吗?”崔墨少有的情绪波动,上前查看杨灿的伤势。

  “稍微失手了,那只『血鹿』居然还是个小头目,我们出手的时候没有一击毙命,让那家伙召唤了自己的『魔兽群』,虽然大伙都受伤了,但万幸委托完成了,放宽心放宽心,哈哈哈哈”杨灿虽然故作轻松的说着,但他身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严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对了崔墨,下周来家里吃饭,你嫂子为了这件事可吵了我好久,一定要来!这小子我就先带回去了,家里估计也要开饭了。”杨灿揽着我的脖子,回头对崔墨说完,也不等崔墨回答,就揽着我走了出去。

  路上我看着杨灿身上的绷带,想着回家夫人肯定又要生气了,杨灿突然开口道:“学的怎么样了?有感受到自己的『术』吗?”

  “没,可能我不是那块料吧。”我低头,装作漫不经心都说道。不过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情,明明我没有崔墨那种深仇大恨,必须要杀尽魔物的执念;也不像随团的那些人,想抑制『断隙』的扩张,保护自己的城镇;更不像杨灿,善良,有自己的家事,不断出入『断隙』,有着自己作为前『讨魔队』的荣耀;我就是想单纯的活下去罢了,可以吃馒头吃到饱,不就好了吗,我告诉自己学不会就学不会了,这样子尽量不去在意,可我到底为什么要强装不在意呢?我不懂。

  “没事,本来就想着你学会,要是有一天这里没了,你还能有自保能力,学不会也就学不会了,你就好好在城里,开开心心的就行,你和晓雨都要好好的长大。”杨灿从怀里摸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星空说道。“不过今天的月亮真亮啊,连回家的路都能看的清楚,要是以后晚上都这么明亮就好了。”

  我依稀记得杨灿不会抽烟来着,什么时候学会的......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学一些坏习惯,我在心里吐槽着。

  “老婆,我回来啦,快来看看我带了什么给你。”夫人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带了什么呀?”当夫人的视线聚焦到杨灿身上时,她的表情定格住了,她愣在原地看着杨灿浑身是血,举着手里那束发着淡蓝色幽光的『清鸢』,微笑着,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啊,回来了,回来了马上吃饭了,快洗洗,你看看你脏死了”夫人转过身哽咽着说着走近了厨房,杨灿见状将『清鸢』塞给我,赶忙走进厨房,不一会听到了夫人的抽泣声,夫人对杨灿说:“我都说了你别再去『断隙』了,你就不能全当为了我和孩子,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下次注意安全,别再搞成这样了......”他俩的交谈,也不算交谈,全程只有夫人一人在自说自话,或许是多年夫妻的默契吧......

  “快吃饭吧,希墨,晓雨。”夫人和杨灿端着饭菜出来,夫人将杨灿带回来的『清鸢』小心翼翼的插在了花瓶里,第二天还破天荒的去买了『灵株液』将它养了起来,这株『清鸢』的光从带回来那天起便没有减弱过......

  “生死是世间的两种极端,是最为强大的力量,不可逆转,它诞生于世界初始,超脱凌驾于各种力量之上,吾掌控了这种力量,并以其为根本,创造出了吾被称为『英雄』之初唯一的『术』,吾称之为『封绝』,『封绝』内万物皆灭,只可惜吾至最后身边无一人愿为吾献身,『封绝』式散,吾以吾身封『龙』百余年,汝将继承吾唯一之『术』,亦是汝唯一之『术』,『断隙』吾之过失就拜托汝了,吾之后继者......”

  “你是.....谁?『封绝』?是.....什么?你到底......”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我想不起来了,今天醒来左臂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花纹,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是我的『术』,名为『封绝』,可到底,如何而来......

  “好奇怪啊,小希墨这『术』纹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是我们平时感受到的众多元素构筑成的。”杨灿担心我身体出问题,带我找到了崔墨和王守成,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些关于我手臂上花纹的相关消息,但是王守成也是一脸茫然,表示对于我这手臂他也没有任何见解,崔墨开口道:“会不会跟『舍剑』有关,我能感觉到他身上友股奇怪的力量,未曾见过的。”

  “哈哈哈哈,还得是我们小墨墨呀,不愧是团里唯一一个接受了『舍剑』魔力共鸣的团员呀。”王守成慵懒得靠在崔墨身上,没有一点身为团长的自觉,总是散散慢慢的。

  “『封绝』”我开口道

  “什么?『封绝』?”他们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嗯,对,好像是,我做了个梦,内容不记得了,唯一记得得就是这个能力叫『封绝』......”我话说一半,被杨灿捂住了嘴。

  “嘘,臭小子,不准再说这个『术』名!把你那个花纹藏好!不准给别人看!”杨灿凝重得说道,然后看向王守成和崔墨,见他两人都点了点头,便带着我起身回家。

  “小子,记住,你没有术,你没有任何天赋,你跟着崔墨只学习了刀剑功夫,也没有觉醒任何能力,你觉醒的『术』之『真名』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听到了吗?”见我没回应他又吼道“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这是杨灿第一次吼我,他的表情无比发严肃还流露着一丝恐惧,我知道这丝恐惧是源于我左臂的『术』。

  “『封绝』我记得不错的话,是那个以命魂作为根基的『封印术』吧,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那种不该存在的『术』......该死!”王守成一反常态的攥紧拳头背在身后对崔墨说道,“崔墨,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孩子,但是,你一定要替他保守秘密,不然那孩子就死定了,那个『术』可是从百年前就定为『魔之术』了。”

  “嗯,但现在要搞清楚为什么那个『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之后我出任务都要带着他,那个『术』整个王国都没人见过它的具体形式,我必须确保他在我身边,防止那个『术』暴走!”崔墨透过窗户看着我和杨灿离开的方向严肃的说道。

  ......

  “阿墨来啦,快来坐。”杨灿和夫人邀请崔墨来家里吃饭,我个人其实不想喝崔墨同桌吃饭,怎么说呢,他太优秀了,明明顶着同一张脸,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人生,所以我在这天缩在了房间里,没有出去。

  依稀听到晓雨问道崔墨是否强大到能够保护杨灿之类的问题以及“嗯,哥哥很强,会把伤害你爸爸的魔物全都打到,会保护你爸爸的!”这样的回答。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是因为崔墨可以保护杨灿的安心?还是此刻安逸生活给我的舒心?都无所谓了,现在的生活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可以吃馒头吃到饱,可以睡觉睡的安稳,不用天天有一顿没一顿的,虽然身上觉醒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是『术』,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挺好的!

  “『封绝』之术,以人之血,封其魔身,以人之灵,毁其魔魂;『断隙』为『边境』之门,亦为『龙』封印之缺口所在,兽灵之所聚,遂以万人之魂,封其缺,毁其魂。”

  “不,不对,我在说什么.....什么人血人灵,我在干什么.....”梦中我面对着巨大的水晶圆柱,圆柱周围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血流汇聚而成的血潭,而我手中掌握着万人之魂......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这样不对,这样不对,我到底在干什么!”

  “希墨,用我的命来封印『天灾』,绝对不能让他或者离开这里!”杨灿满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怀里,他眼神涣散,气息微弱,颤颤巍巍的说着。

  “不!”

  ......

  “晓雨,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爸爸的!”

  “谢谢你,嫂子!等我们回来还来吃您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