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真相

  「不!」

  「我没有!!」

  「我不知道!」

  「希丽雅...希丽雅不是我杀的!」

  菲迪此刻非常慌乱,审判他的所谓的法庭并非国家亦或是政府的权力机关,而是曼沃德公司内部的安全部门,没有旧时代的法官,陪审员,辩护律师,而是单方面宣判一样逐一列出罪状,也许你会认为这有失公平,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罪证一切都指向菲迪的情况下,MW公司自己就是法律。

  审判过程是不公开的,同时也是简化的,根本没有给菲迪反驳的机会,带着束缚具的菲迪极力否认,但是当庭审的画面切换到希丽雅的尸体时,菲迪彻底放弃反抗了,被砍掉的左手的希丽雅尸首分离倒在血泊中,旁边掉落的是熟悉的郁金香盆栽,泥制的花盆已经破碎,泥土和花苞散落一地,现场的背景是自己的专属传送室。

  菲迪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这就是现实,一时间如同失去言语功能一般,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觉得视线越发的模糊,如同陷入深渊一般,后面庭审的话再也听不进去,最终任由警备人员押解回拘审室,等待MW审判的执行。

  泪水大概在菲迪恢复意识之时才开始缓慢的流出,如果说在一时间没弄清楚现状和听闻希丽雅死讯时,他是求生本能在否决突如其来的莫须有的罪名,但是他在看到希丽雅尸体的时候,天真的塌下来一般。

  幽暗的关押室内,菲迪无法分辨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分析自己和哥布林一起返回宿舍后的事情,但是酒精的麻痹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押室的门打开了,外面通道的光线射入让菲迪有些不适应,「菲迪奈斯克,西弥斯指挥官要见你。」

  菲迪左眼眼皮一跳,他自然知道西弥斯-曼沃德的运行首席,他被警备的卫兵带着穿过层层通道,来到一处准备好的贵宾室,显然西弥斯是突然秘访,以她的身份绝不会用这么小的阵仗,这时菲迪才发现押运他的卫兵身着的制服有些异样,并不是之前押解他的警备队。

  贵宾室内坐着身穿正装军服的女人,金色的长发挽起,如果光从面孔判断,你很难相信她已经快40岁,在你初次见面惊叹她面容的时候,她已经把你审视了一遍并对你有了初步的判断,在接下来的任何事项的交流你都会发现你的想法和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都会被看穿,这就是西弥斯谜一样的能力。

  卫兵离开时关上门的声音把菲迪恍惚的精神拉回来,他和西弥斯中间隔着小型的会议桌,上面是立体投影装置,而坐着的西弥斯右手边是一个金属的密码箱子。

  「坐,」西弥斯站起身,下巴微抬对着菲迪,然后看了一眼菲迪身旁的椅子示意道。

  明明是轻描带写一个词,从西弥斯嘴中说出,宛如命令一般,菲迪在坐下后才反应过来以自己的职位应该向西弥斯行礼才对。

  「那些客套的东西就免了,」如同知晓菲迪在想什么一样,西弥斯拿出小巧的遥控器,对着菲迪电子手铐上的开关轻轻一按,手铐还有面部的束缚器都打开了。

  看着将束缚器拿掉的菲迪重新恢复大口呼吸的权利,西弥斯很自然地递过来一支香烟,「抽吗?」

  香烟,菲迪所在的基地也有,对,没错,还是「无所不能」的西克尔,只不过他能搞到的只是吹嘘的「上等货色」,不过就算是劣质的烟草,也曾给菲迪还有哥布林带来云里雾绕的仙人之境,毕竟西克尔搞到的烟草是含有大麻,并不是纯粹意义的香烟。

  菲迪在西弥斯面前如同大孩子一样,颤生生的接过,然后点点头表达谢意,看了一眼纤细的烟身,和西克尔那买对比起来,触感,烟草的纤细程度,金丝烟嘴部分的修饰,真如同艺术品一样。

  「啪」西弥斯取过烟盒中另一只烟含在嘴中,收回烟盒后掏出电子打火器,将火焰伸到了菲迪面前,这样的待遇,菲迪有些惶恐不及,一时间忘记自己是身为罪犯被带到这里,连忙探头点燃烟,然后缓缓吸了一口。

  一吸入肺,和之前的香烟完全不同的味道,强烈的刺激让菲迪激烈的咳嗽起来,而西弥斯已经点燃自己的香烟,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了桌子上的投影仪器。

  「慢慢来,」西弥斯说道,同时将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放在烟灰台旁,饶有介是的盯着菲迪。

  菲迪点点头,他不明白西弥斯到底想做什么,对方就这么看着自己,也许对方是想通过抽烟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吧,就这样一分钟过去了,菲迪的烟下去了一半。

  「菲迪奈斯克,我们将在明天上午10点整,直播对你执行死刑的全过程,」西弥斯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闻此话,菲迪的右手一颤抖,烟蒂掉落在桌子上,还在燃烧的烟草在高级木制的桌体上留下浅浅烧痕。

  「不,不是我做的!西弥斯首席!我没有!我....」菲迪激动地站起身来。

  「我知道,」西弥斯的回答已经十分平静。

  而菲迪全然没想到西弥斯会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没有动机,没有时间,」西弥斯见菲迪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这起事件与你无关,你不是凶手,菲迪。」

  「那...为什么?..为什么?」菲迪越发地不解起来。

  「菲迪,我,可以相信你吗?」西弥斯并不理会,转而反问道。

  菲迪一头雾水,「首席....我不明白?」

  「我,可以相信你吗?」西弥斯再次发问,隔着桌子和菲迪对视。

  菲迪深呼吸一下,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这是西弥斯想要的答案。

  「233年前,首例BOSS传送事件发生在冰岛,红龙突然出现在雷克雅未克上空,因为没有常备军队,只用了不到30分钟就毁灭了首都区,冰岛政府向北约,欧盟,联合国求助....第一批支援的空军到达的时候,冰岛已经有2个大区沦陷,死伤无数,从当时记录的影像来看,用炼狱来描述也不为过,然而这只是开始,」西弥斯并没有回答菲迪而是自顾自的诉说起来。

  「空军的武器没有对那只红龙造成任何有效伤害,最糟糕的是,第一批接触的空军编队为了观察目标而接近,却被龙息瞬间吞噬,及时是当时最先进的米格没能拉开距离逃离魔爪,紧接着是洲际导弹的袭击,依旧没能奏效,死伤依旧不断扩大。」

  西弥斯打开会议桌中央的全息影像,一条红色巨龙的影像出现。

  「异生物的出现,大国本是都展现出浓厚的兴趣,联合军的首领美国最开始提出捕获的战略,不过随着红龙的大肆破坏还有常规武器的无效,战况越发艰难,最终不得不动用核武器。」

  影像一切换,变成了一望无尽的废墟。

  「核攻击下,红龙什么都没留下,连同冰岛曾经繁荣的城市,诡异的是在清理核爆现场时候,搜查人员发现了一个黑色石头一样的面具,面具的材质是地球上曾没有出现过的,而在面具内侧,居然还有烧焦的人体组织,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们提取到了DNA,通过比对我们发现...」

  投影上出现一个黑色的诡异面具,和菲迪执行任务的面具对比区别很大,但是从表面的纹路看,依稀可以看出一个龙型的纹路。

  「和人类的DNA相似度99.9%....当然,这个消息直到现在都是对大部分人封锁的,我想你也是第一次听说吧。」

  西弥斯的诉说和自己被告知的事情有很大出入,当提到DNA相似时,菲迪的脊背莫名的发凉起来。

  「曼沃德公司就是从那个时候成立的,集合了那时最尖端的技术、器械、科学家、军事力量,为了研究这一事件而诞生的,但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红龙事件后最恶劣的事情发生了...红龙身上带着异世界的毒素,通过暖流和西风带的影响,将毒素在全球扩展开来,这种毒素并不会作用于人体或者动物,而是...」

  「植物?」菲迪开口道,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西弥斯点点头,「植物衰败,土壤,生态都被影响到,我们现在没法在地表生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菲迪倒吸一口冷气,至于西弥斯所说到底真假,菲迪没有理由去怀疑。

  西弥斯的身份特殊,可以说她是除了众常任理事下最直接管理曼沃德公司的人,位高权重,不会跟马上死刑的家伙浪费时间,浪费口舌来编一个那么长的谎话。

  「科学家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发现一切徒劳,庆幸的是毒素对人类无效,否则,这将会变成另一个故事,」西弥斯说道,「生存环境被破坏,人类的家园无法居住,国家、政府,区域形态是第一个被冲击的,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全球大面积的暴动持续了很久,一开始是不理性人在冲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剩下的人也经不起时间的煎熬,整个世界,乱了...」

  菲迪自然知道这次事件,但却不知道真实原因是这样的。

  「当大家都认为真的到了世界末日的时候,曼沃德对那个黑色面具的研究有了第一个转折点,给世界带了希望,」

  西弥斯只吸了一口的烟已经烧完,她停顿了一下,「我们解析黑色面具,制造出位量传送空间,打开了传送门,而传送的那一端,并不是地球的另一个地方,不是过去,不是未来,而是....异世界。」

  菲迪终于明白西弥斯想要说什么了,他的汗毛不禁站立而起。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这个黑色的面具也就是你之前执行任务时BOSS面具的原型,这一切灾祸的原因都是某个异世界的家伙穿越到我们的世界,带上黑色面具化身红色巨龙要消灭我们,是他把毒素带到这个世界!」

  菲迪的脑内飞速旋转,想要梳理整件事情的流程。

  「所以,我们从那个面具中发现了传送到异世界的技术?也学会了制作BOSS面具?然后...然后我们要化身为BOSS去主动对付其他异世界的人?」菲迪反问道。

  菲迪的话有点出乎西弥斯的意料,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对菲迪质疑的否定,而是缓缓说道,「不,不是我们选择他们,而是他们选择了我们,异时空的传送从一开始就以我们为中心打开的,我们是支持多维度异世界的核心,如果我们的世界彻底崩溃掉,那后果不堪设想,另外打开多维异世界的大门,我们已经成功将三分之二人口进行了转移,而我们曼沃德现在做的正是坚守我们的主世界,更重要的是,菲迪,如果不抑制异世界里那些所谓【勇者】的成长,当异世界的连接点被打开时,我们就是【勇者】们征服的下一个世界!我们,就是下一条恶龙!我们现在做的,只是提前利用相位空间,测算好其他的异世界,配对好异世界的连接点,我们必须去压制这些异世界的勇者!」

  一番话有些强词夺理,明明自己是主动打开异世界的链接,然后用曾经加害自己的BOSS面具去迫害下其他受害者。

  但是这样的想法几分钟后,就被菲迪彻底否决了,因为西弥斯知道菲迪不会认同自己的说法,她打开了下一组画面。

  「马克里斯,」投屏上是一个人的档案,菲迪看着那人的数据,自然知晓此人的身份,而西弥斯说道「他的尸体是在发现希丽雅尸体后,对基地全面搜索时候发现的,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但是他的ID卡,指纹系统,瞳孔秘钥,在今天之前一直都在使用。」

  西弥斯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手中开关一按,一段录像呈现出来,西弥斯并没有停止解释,「他的身份是负责押解BOSS面具来往仓库和你服役的传送中心的安保人员,但是他的身份被冒用,而冒用的不明人物就是视频中...行凶的家伙。」

  视频现实时间是昨天的凌晨2点,是菲迪和哥布林装饰完生日会场后回到宿舍后的第8小时,地点是传送中心的轻轨站入口,4名同样装备的安保人员全副武装灰色的装甲,依次走下轻轨车,护送着一位蓝色制服的少女,少女身旁是传送中心经常使用的助力车,用来运送货物。

  尽管录像并不清楚,但是菲迪从身形已经判断出那就是希丽雅无误,她的左手带着手链密码锁,锁的那一端链接着金属箱子,款式和西弥斯刚才坐位置旁边箱子非常相似。

  当轻轨离开后,众人开始向电梯口移动时,让菲迪崩溃的一幕发生了。

  走在最后的那个士兵,突然拔刀对着前面的一名卫兵颈部快速刺去,事发突然,被袭击的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一刀毙命,尸体瘫软的摔在地上,前面的四人发现异样,希丽雅吓得浑身失去了力量直接跌坐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走在前面的士兵一名尝试打开步枪的保险,另一个抽出匕刃护在希丽雅的前面,而距离最近的卫兵已经来不及抽枪,同样选择抽出腰后的匕首,直接扑向袭击者。

  但是这名袭击者忽然身上冒出血色的光,用匪夷所思的速度躲开了匕首,顺势反手迎着对方的身体,将自己的短刀刺入而反击,护卫队身着的碳纤轻型装甲可以抵御普通的利刃,但是在血气包裹下的的刀刃,直接贯穿了装甲和身体,接着旋过身子,血影右臂一震,直接将扑向自己的卫兵甩飞撞击到侧面三米开外的墙上。

  这力道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来不及判断同伴的生死,最前面的卫兵打开保险后,对着血光中这个不明的家伙扣下了步枪扳机,就在他认为命中对方的时候,脖颈传来莫名冰冷的感觉,接着是刺痛,那团血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的子弹尽数落空,接着眼前一黑到了下去。

  希丽雅因为恐惧发不出声来,只剩下一名卫兵,他紧张的看着如鬼魅般的袭击者,他的腰部还有一枚微型定向地雷,就在他一下意识地把左手伸过去的时候,那个血影已经闪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手按住自己的左手,一手轻描带写的拨开自己的刀刃然后手肘抵住自己的胸口。

  「崩」

  最后的卫兵就这样身体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到轻轨的线路上,胸口的肋骨断了数根插入肺部,他艰难的想爬起身,却因为听见滴答的响声,他低头一看,正是那么定向地雷启动,而物理引线此刻正被七八米开外的血影握在手中。

  嘣的一声,地雷引爆...

  威胁都排除后,血色的气消失,袭击者走到了希丽雅的面前低下头说了什么,紧接着一击手刀击中希丽雅的后颈,确认希丽雅晕过去后,毫不客气的抓起希丽雅的长发,拖拽着走向电梯。

  看完整段视频的菲迪,双眼充血,双手紧握到发白,呼吸十分急促...

  「菲迪,我想你应该能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速度,力量,反应,血色斗气,和菲迪作为BOSS遇到的那些冒险者们一模一样的能力...

  「他是来自异世界的【勇者】,被抢走的那个箱子里,是本来要今天先行实战测试的12个新面具中的其中6个,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而且我们这边也一定存在协助的叛徒,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和抢夺!这是战争!菲迪,现在,你明白了吗?」

  西弥斯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菲迪身后,双手搭在菲迪的肩上,「对方夺走了那六个面具,用希丽雅的瞳孔秘钥进入了你的传送室,利用你的传送门逃回了他本来的世界,我的人就在刚刚破解出逆向传送密码,找到了那个异世界...菲迪,叛徒的事情,我来解决....那个杀了希丽雅的家伙...你愿意就这么放他回去吗?」

  「我要怎么做,西弥斯首席..」菲迪把头低得很深,他已经不想再去正在回播的画面,此刻播放的正是自己传送室里发生的画面...

  「我会给你安排好一起,菲迪,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西弥斯走回自己的位子上,见菲迪不再观看影像,于是停止了那段斩首希丽雅的录像。

  西弥斯拿起那个金属密码箱,按下指纹后打开,「这是我可以提供给你的装备。」

  是两个面具一个纯白,一个纯黑。

  「白面具会记录你在异世界所击败过的BOSS,当你再次带上后,你会变成你想成为的那一只,黑面具我想你是知道的:移民面具,世界残存的三分之二的人口都通过这个面具在异世界过上了新的生活,但是这个黑面具不太一样,它是你回来的车票,当你夺回那六个面具之后,这个黑面具可以把你传送回来。」

  西弥斯把面具推到菲迪的面前,「我不得不提醒一下菲迪,新面具的力量是碾压性的,为了防止异变我们在设计时也加入了执行者锁定的功能,也就是一个人只能配对其中一个,无法再去启动第二,那就意味着你可能会面对会成为BOSS的六名勇者...」

  菲迪没有回应,拿起了装有黑白两个面具的金属手提箱:「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8点,用实验室的传送室。」西弥斯回答道。

  菲迪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面如冰霜的他转身离开。

  就在菲迪打开门就要走出去的时候,西弥斯再次开口,「我很抱歉,菲迪,你是这次行动的最佳人选,为了掩人耳目,我不得不那么做。」

  很显然,西弥斯指的是设计让菲迪成为罪魁祸首,实际上暗渡陈仓让菲迪去执行这项特殊任务,为此她要陷害菲迪,把菲迪惊心准备的礼物破坏遗留在现场,并且捏造菲迪是凶手的事实,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菲迪会假死去执行任务。

  「没关系,就算不这样,我也会主动申请这项任务,谢谢你,西弥斯首席。」菲迪回应道,身旁是送他过来的卫兵,这次不再给菲迪戴上手铐和束缚具。

  一切都如同计划的那样进行,待到菲迪离开大约四五分钟后,西弥斯冷漠的看了一眼贵宾室刚才使用的桌台,然后脱下自己的手套扔在上面,吩咐外面的属下,

  「把这个烧坏的会议台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