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停停，不要在挤了，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徐聪终于在即将被人群淹没之前，挣脱了束缚。
“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你叫我们跑上来的吗，现在你说自己没办法，那我们只能等死吗？”
听到徐聪的解释，人群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越发嘈杂。儿童的哭闹声，妇女的责怪声，男人的焦急叹息，人们的情绪此时就像一个炸药桶，只需一个火星就会点燃爆炸。
本来就狭小的楼梯承受过多的重量，随着人群的不安走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不通风的闭塞空间中空气温度都升高了很多，大多数人面露惊恐和焦虑，浑身汗流浃背，不时回头观察下层的情况。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边等死，还是要打开门，侦查一下外面的情况。”
一个看起来秃顶的大叔，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试图站在高一截的台阶上呼喊着。
“我们每多呆一秒，就有一秒的危险，我觉得趁着现在还算安全，我们应该选举出一个带头的人，带领我们走下去。”
秃头大叔的发言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现场安静了一些，大家都等着大叔有什么办法。
大叔看着自己的发言起到了作用，不由的拨开人群向上台阶挤去，试图站在更高点。大叔踮起脚尖，让自己本就不高的体型看起来更醒目一些。
“我觉得当下我们最重要的不是指责谁的过错，而是挑选出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并且敢于承担责任的人。现在这扇大门大家都不敢开，但是总要有人站出来做这个英雄，所以。。。”
说到这里，大叔故意停顿片刻，暗中观察人群的表情，发现大多数人已经被自己完全吸引了目光，这正是他想要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投票，推荐出这位英雄。”
说到这里，大叔摘下眼镜，老神自在的用袖口擦拭镜片，仿佛胜券在握。
“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
“是啊是啊，你怎么不上，我看您慈眉善目 、身宽体胖的一定很乐于助人。”
“你这大叔，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叔面对人群的指责显得从容淡定，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拭脑门，一边做出单手下压的姿势示意大家冷静，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大家都静一静，我觉得吧，这个重担应该让年轻力壮的青壮年去做，其次一定要有生存经验和直面危险的勇气。”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的年轻男性顿时惊恐的看向四周，周围的其他人慢慢停止争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身旁的青壮年身上，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大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仿佛对局势发展了然于胸，眼睛狡猾的盯着徐聪，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用手指指着徐聪语气真诚的说道。
“我看这位小哥就不错，有勇有谋，不亏是新时代的祖国栋梁，在面对危险之时还能不顾自身安危，对深陷危机之人出手相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精神，非常适合当这个人选，而且小哥也一定很乐于为大家做出贡献的，是吧！”
徐聪当即汗毛耸立，连忙开口拒绝。
开玩笑，这是要拿我当炮灰啊。我能受这委屈吗？我刚学的擒拿术。
“小哥啊，阿姨也觉得你蛮合适的，你看你这么帅气，又这么有勇气，当初没有你带领我们逃出生天，大伙早就见阎王了，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行吗？”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小哥你特合适，你一定会帮帮我们的是吧？”
“小哥，等我逃出去，大伙一定会给你奖励的，不让你白白付出，你就帮帮大伙吧。”
人群经过短暂的冷场之后，顿时炸开了锅，大伙好像找到了统一目标，不断的央求徐聪。
“不不不，我真的不行，别看我长的很高，其实我还在念初中呢，打游戏别人都喊我小学生，你们强求未成年人工作，不怕法律制裁吗！！”
大伙顿时被噎住了，互相看来看去，一时拿不定主意。
而这时有个戴着老花镜，胡子雪白笑容可掬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走出人群，上下不住打量徐聪随后呵呵笑道。
“呵呵，小哥开玩笑了，在老夫看来，你精神面貌和肢体根骨，绝对超过二十岁，身体壮得很。”
听到老头的话，徐聪白眼一翻，吐槽道。
“你说二十岁就是二十岁啊？我看你还只是个三十岁的程序猿呢。”
老头被怼了一句也不在意，呵呵一笑再次开口。
“小哥莫要拿老夫开涮了，老人家今年七十了，以从医四十载的经验来看，小哥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责。”
老头在旁边貌似家人的搀扶下，摘下老花镜擦了擦，似十分珍惜。
老家伙这老态龙钟的样子，刚刚到底是怎么挤在人群里跑上来的，这么多台阶跑完，看来不是很累的样子。
徐聪仔细观察一下老家伙，发现他身旁的人与其说是家人，不如说是家丁，一个个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老人家你技术不行啊，三十岁才开始行医，是不是当初选修的土木工程，中途提桶跑路自学的医术啊？”
老头听到这句话，再也绷不住了，手指颤抖的指着徐聪，被气得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别争论了，我们举手投票吧，选择小哥的请举手。”
秃头大叔不由分说的举起了右手，手里还举着手机开着灯光向下照耀。那光很是刺眼，让人不由的眯起眼睛，人群虽然依旧嘈杂，但也随大流纷纷跟着举起手臂。
少部分面露不忍的人想要放弃投票，也被身边已经举手的人敦促下不情愿的跟着投下赞成票。
“多票通过，三票弃权，小哥，这是众望所归啊，你要扛起大旗，用行动来回应大伙对你的期待啊。”
大叔得意的拍了拍徐聪肩膀，好似上司对下属语重心长的劝导。
徐聪面对这结果，面色难看，周围人们的恶意让自己窒息。
人群在投票结束后，仿佛站在正义的一边，不断的催促徐聪，对徐聪的磨磨蹭蹭犹豫不决很不满，开始义正严词的抨击起徐聪，也有人对徐聪恶语相向，骂他胆小怕事不知奉献，要为大局着想。
这一切的变化徐聪都看在眼中，随着指责声越来越多，心都凉了半截。
自己明明还在不久前间接救过他们，不说有恩情，也不至于被千夫所指吧。
徐聪暗叹一口气，还想张口争论一番，楼下霎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整栋建筑都晃动了几下，其中貌似还夹杂着一些似人非人的尖啸声。下层的气流被爆炸冲击波扰动，呼啸着倒灌而来，吹散了周围的燥热，也带来了腥臭的血腥味。
众人再次躁动，在面对未知的恐惧下，见徐聪不肯配合，不在废话，不知是谁第一个下手，身边的人群纷纷推挤拉扯着徐聪，强迫他向铁门滑去。
虽然徐聪奋力反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架着胳膊双腿离地的推到门前。
“卧槽，mmp的，等你们死了，爷就做飞机飞到你们坟头，疯狂偷吃你们的贡品。”
徐聪疯狂的辱骂挣扎，可是众人不理不睬，远远的推着徐聪贴在门前，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逃离的机会，此刻徐聪仿佛被当成肉盾一般，无可奈何。
“好好好，都别推了，劳资做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劳资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眼见无法改变结局，徐聪用力的挣脱了束缚，把被挤掉的大裤衩提了提，又把自己被拧成麻花的汗衫抚平，扶正眼镜之后，徐聪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偏头看了看身后面露各种复杂情绪的众人，不由得感叹。
人类还真是个奇妙的物种，上万年的演化中，让人不止拥有智慧，同时还拥有了各种情感，无论是穷苦困顿的劳苦大众，还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富商，徐聪始终认为自己对他人真诚以待一定会换来别人的善意和帮助，哪怕被亲人欺诈和抛弃之后，自己也没有对人性失望，徐聪一直坚信 ，人之初性本善，这也是自己的人生信条。
可是今天，自己算是领教了社会的残酷无情。
徐聪暗叹了一声，拧动门把手，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门被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光幕，明明是盛夏，天地间却飘满了雪花，厚重的云层把月光遮蔽，在阴沉的夜幕中，一片片极光在天边若隐若现连成一片，不断的有股急促的气流吹动漫天的雪花飘荡纷飞。
在更远的地方貌似有爆炸声不断传来，轻微的地面震动一波又一波的传到脚底，好似地震一般。
眼见外面貌似没有危险，众人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外，眼见四下没有恐怖的丝状细须，也没有恶心刺鼻的血肉怪物，暂时松了一口气。
有的人仿佛逃出魔窟一般喜极而泣、相拥哭泣。始终紧绷神经的男人们，也放下了手中的锅碗瓢盆菜刀球棒等等武器。
可是还没等人群庆祝，一连串黑点从天边飞来，机械的轰鸣声伴随着下面导弹的点火，十几架漆黑厚重的直升机越过众人头顶向远处凶猛开火。扇叶卷起的气流带动大量的雪花漫天飞舞，站在天台上的人群被直升机扇叶刮起的风压吹的眯起双眼，耳中只能听到各种爆炸声和一种震颤心脏的奇特嗡嗡声。
“你们看！！！”
伴随着一个人的惊呼，徐聪在风压中艰难移动到视野开阔地带，顺着别人的手指，徐聪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颗树，准确的来说，是一颗超级巨大闪烁着暗红色光泽，枝条里如同星辰般流动点点星光的创世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