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雨打在醒神寺露台上，水气弥漫，茵茵芳草在雨中摇晃，朱红色的鸟居被雨水打湿。
程瑜和源稚生在雨中交谈，神里绫华和矢吹樱各自为他们撑伞。
“上次和源君这样碰面，还是在几周前了。”
程瑜笑着为他斟了一杯酒，却给自己小小倒了一杯茶。
源稚生并不是那种喜欢灌酒的上司，也没说什么。
他轻轻抿了一口，用沉静的目光看着程瑜说，“很棒的清酒，橘君此番叫我来，是有事要问？”
“不错，”程瑜点头，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我想问的是关于龙的秘密。”
“龙的秘密……”源稚生有些沉默，他叹了口气似乎早有预料。
“那么，在问我之前，橘君自己又搜集了多少信息呢？”
“呵呵，”程瑜微眯起眼睛，“我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崩坏，除了次元生物，还面临龙的威胁。”
“我知道除了我们这些新兴的异能者、武者、女武神之外，还有名为混血种的超能人类。”
“橘君认为我们是人类吗？”源稚生说，“像我们这种一般流淌着人血，另一半是龙血的怪物。”
“随时都有可能被过度的龙血侵蚀，彻底沦为龙的奴隶。”
“我认为，是否是人类的标准，并不依靠血统，乃至于种族来评判。”
“重要的是有没有融入名为人类的群体的心，能不能具有人类的社会性。”
“蛇岐八家已经在樱岛存在了数百年了不是吗？”程瑜反问说，“我之所以选择蛇岐八家，就是因为云翰大师说你们是最老牌的黑道贵族。”
“如果人人都能这么想，我们也不用天天隐瞒着身怀龙血的秘密了。”
源稚生有些沉默，他僵硬地持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又重重的放下。
“这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超凡现象了，但是我们混血种依旧隐藏在暗处。”
“好像是蜥蜴人阴谋论一般，女武神虽然有基因层面的改造，但好歹还能算是人。”
“混血种则不然，”源稚生眼中闪过莫名的光泽，“你能理解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斥感。”
“我明白，不过我想问你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了解到，世界各地的混血种都是黑王尼德霍格的后裔，唯有樱岛的混血种是个迷。”
“源君能为我解惑吗？”程瑜深紫色的眸中明灭不定有雷光，像是骇人的邪眼般锐意逼人。
“……”源稚生已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此时正端起酒壶为自己斟第二杯酒。
听到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矢吹樱感觉到了什么，手已经摸到了怀里的金属短刀。
神里绫华默不作声依旧稳稳地为程瑜撑伞，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与其说她不忠，不如说她对程瑜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永恒的神明雷电将军，统治稻妻数千年，魔神战争最后的七位胜者。
在神里绫华看来，程瑜就是这么伟大而尽显威能的大神祇。
凡人想在雷电将军面前造次，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身躯是否有像大陆架般绵长的蛇魔神奥罗巴斯似的钢筋铁骨。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源稚生却率先松懈，他挺直的腰缓缓软了下来，嘴里长舒出一口气。
“政宗先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狠狠灌下一口说，“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你还是本家的家主之一，请你不要随意泄露这些对于本家来说至关重要的讯息。”
“我自当守口如瓶，”程瑜说。
“我就直说吧，我们确实不是黑王的子嗣，我们的血统源自于白王。”
“我们也并不是窃取自神的光辉，而是分享自神的光辉。”
“他们将龙与人类女性关在一起，用血淋淋的方式窃取了神的光焰，我们则是直接被那位白皇帝赐予了血脉。”
“地、火、水、风、精神五种元素，与黑皇帝直接生下的四大君主分别继承了四种基本元素不同。”
“白皇帝代表的精神元素，让特定的混血种在体内高强度龙血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清醒的神智。”
“按照世界最大的混血种组织，远在米国的龙血秘党颁布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混血种最高的龙血比例不能超过50%。”
“否则就有堕落变成死侍的风险，但在樱岛，特定的混血种并不受临界血限的限制。”
“他们体内百分九十九都是龙血，拥有寻常混血种难以企及的骨骼强度以及力量。”
源稚生眼底闪过不好的回忆，这时候程瑜忽然接过了话茬。
“他们被称为皇，名字来源于中文的白王两个字的组合。”
“皇仿佛是天生为了这种领袖般的混血种诞生的名词，而这些混血种的正式名称，应该是超级混血种。”
“而本代唯一的超级混血种，就是你，被当做本家继承人培养的源氏少主源稚生。”
“呼，”源稚生吹出一口气，脸色有些阴郁。
他抬起头自嘲着说，“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我想问的和你无关，我想问，你知道源氏重工底部圈养有死侍吗？”
“你说什么？”源稚生懵了，他好像还在欺骗自己是听错了。
不过他自己其实最清楚不过了，以超级混血种的听力，他听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什么意思？”他慵懒的气息第一次变得危险起来，樱伴随着他的动作，眼神也变得锐利。
不过程瑜依旧面不改色，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源氏重工的底部，圈养有大批被诱导异化成蛇形的死侍。”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作为蛇岐八家的少主会知道这件事呢。”
程瑜感兴趣地说，“你作为斩鬼人的工作，就是处理有变成死侍倾向的族人吧。”
“明明你辛辛苦苦，忍着杀生的恶感，斩杀那些所谓的‘恶鬼’，却有人在源氏重工这个本家的大本营圈养死侍……”
“……”源稚生面对他翘起的唇角，竟然无言以对。
他沉默地起身，将脸埋在阴影里。
他缓缓走进雨中，一步步迈向醒神寺出口的暗门，他走到一半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用宣誓般的话说。
“我会彻查这件事，给你，也给我一个交代，用我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