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强势

  “OK啦!”琪亚娜笑着,对程瑜比了个手势,“芽衣已经到了,等她进来就可以了。”

  紫色和服的程瑜点点头,缓缓在她身边落座。

  他盛装登场,修身一件淡色带深紫色雷纹,袖口十六瓣菊纹案的和服。

  雷纹是雷电将军的象征,怒放的十六瓣菊则是橘家的家纹。

  他腰前有紫色宝石做纽扣,在镶嵌宝石的菱形边框旁,有金色的流苏垂落。

  紫绳充当束带延伸,扣在腰后的大蝴蝶结上。

  他发间别着龙胆花纹的扇面装饰,紫色长发照常于肩后束缚成一股,呈蝎尾状垂落在和室的地板上。

  此时的程瑜兼具威仪与雍容,容貌迤逦,朱玉红唇,与他记忆中那位雷电将军分毫不差。

  并不是更有人情味的影,而是单纯的雷电将军。

  铁面的执行者,永恒的守墓人。

  温柔并不适合用在谈判桌上,他选择以刀剑般凛冽的一面会见雷电芽衣。

  源稚生已经离开了,他在执行局有任务。

  追踪一名因为病发逃出精神病院,在社会上到处杀人逃窜,手里血腥累累的重犯。

  根据源稚生的描述,这些人携带有家族遗传的特殊因子,天性就隐藏有狂躁。

  寻常的时候,他们都被关在深山的精神病院里疗养,亦或者是监禁。

  不过总有那么些天赋特异,亦或者是受到外力帮助的病患,从中逃出后控制不住自己,到处杀人。

  这时候就需要本家派出斩鬼人,一方面消除社会影响,另一方面就是将那个狂躁的家伙就地格杀。

  而源稚生是本代最强大的斩鬼人,他自幼修习樱岛各大古流流派的剑术。

  那时候的剑术,不是现代社会用于观赏和修身的剑术,而是专精于杀人的剑法。

  那时候的武士们,持刀就有尊严,放下刀的那一刻,往往就是身死的时候。

  残酷的生存法则,造就了多如繁星的杀人剑术。

  源稚生修行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汇聚一刀流、念流、神道流、阴流居合,乃至于佛教延伸的袈裟刀等等散手。

  集诸多古流杀人剑之大成,造就出的源稚生无疑是可怕的剑术大师。

  那个慵懒,似乎对什么都不太有所谓,面容有些阴柔的男人,其实是个危险的猎手,乃至于是整个蛇岐八家最可怕的猎手。

  程瑜作为顶级的武人,对这种不显山不见水的气感很是敏锐。

  在他看来,即便是年轻时作为本家最杰出的忍者,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

  以及前任代理大家长,本家最杰出的剑士,犬山家家主犬山贺散发的斗气比起源稚生来都不值得一提。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漫长,程瑜很快听见了和室障子门开合的声响。

  “哗啦!”

  在门开的瞬间,程瑜和琪亚娜侧目看了过去。

  一名身段高挑,修身淡粉色浴衣,面容清丽,绑着高马尾,像是从校园偶像剧里闯出来似的女生探身走了进来。

  她就是雷电芽衣,瓜子脸精致,黛眉微挑,胸口鼓胀挺拔,腰肢被丝带束缚,看起来盈盈一握。

  她早已在琪亚娜发来的图片中知晓了程瑜的存在,于是缓缓在对面欠身,“雷电家,雷电芽衣,拜见橘家长。”

  “雷电芽衣小姐,早有耳闻,请坐,”在程瑜的示意下,她缓缓落座在兄妹二人对面。

  威严、大气,比起她见过的任何黑道家族的主事人都来得有压迫力。

  这就是她对程瑜见面后的第一印象,实际看上来完全不像是琪亚娜发过来的照片那样具有亲和力。

  相片里的程瑜,温和而高雅。

  这里的程瑜,令她想起犯了错的时候,面见父亲雷电龙马的时光。

  “怎么了?雷电小姐,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吗?”程瑜按照礼仪,推过去一杯茶盏。

  茶盏蒸腾着热气,清澈的茶水里,飘荡着几片碧色的香茗。

  见雷电芽衣盯着她愣神,程瑜奇怪地问道。

  “啊?”雷电芽衣朦胧的瞳孔微缩,她歉意地笑着,“并没有,只是阁下的威仪,让我想起了我入狱的父亲。”

  “……”程瑜沉默了一会儿,“令尊是因为贪污入狱?”

  “才不是!”雷电芽衣脱口而出,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可她依旧倔强地不愿意承认,只是咬着唇齿,有些梗塞地说,“我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芽衣……”琪亚娜看着黯然神伤的雷电芽衣,忽然有些心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在听说芽衣有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担心,并且透风报信。

  起初琪亚娜是以为自己是因为在学校里经常坏雷电芽衣的好事,但是却还在雷电芽衣的收留下,在ME社旗下的酒吧打工。

  因此内心产生了歉疚,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她对雷电芽衣的情感,似乎先天就比较复杂。

  复杂到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就像现在,她在立场明确的情况下,依旧很心疼雷电芽衣。

  不过她明白,程瑜就是在用话术攻击雷电芽衣,在她踏入这片和室的时候,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程瑜和雷电芽衣,只能有一个利益既得者。

  新宿区不允许ME社染指,是程瑜继任橘家家主的前提。

  “我先表明态度吧,雷电芽衣小姐, ”程瑜默默地注视她,声音不急不缓,无形中积攒积威缓缓在雷电芽衣眼中变得具有压迫感。

  在雷电芽衣看来,她恍惚在程瑜的眼中看到了一道明锐的闪电,像是刺破她隐藏在内心,因为父亲入狱而产生的恐惧。

  以至于程瑜如宣判般的说,“我不会允许ME社进驻新宿区,”的时候,她下意识想着逃避以及恳求。

  不过仅仅下一个瞬间,芽衣就明白,弱小是原罪,她作为ME社的领导人,不能首先在气势上就被压倒。

  她得找到突破口,找到某些陈横于台面上的,不可被撼动的,有利于ME社的规则以及势力。

  她想到谈判前就提前打好的腹稿,强迫自己挺直了腰杆。

  一方面脸色变得沉静,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程瑜锐利如鹰隼般的瞳孔,她缓缓开口说。

  “橘家主的意思是,本家打算撕毁在明治年后,就存在于黑道间的规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