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新东家

  源氏重工。

  紫色和服、白色和服、黑色风衣,俊男美女的三人穿行在廊道间。

  套着鸟与云为纹,白色为底的和服的琪亚娜在程瑜耳畔叽叽喳喳,像是一只活泼的鸟儿。

  程瑜紫发紫衣,袖口与领口,身上佩戴的饰品,都烙印着紫电巴印的纹案。

  黑风衣的年轻人源稚生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在最前方充当着忠实的领路人,沉默得像是一尊木头人。

  他披着黑色风衣,身形高挑而纤瘦,脸有种刀削的片感,皮肤白皙,像是大理石的质地。

  琪亚娜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她一会儿盯着道旁路过的黑风衣男人。

  睁着宝蓝色的大眼睛,观察他风衣内衬华丽的浮世绘。

  一会儿又透过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眺望远岸东京湾一览无余的海天。

  那里碧波湛湛,天光澄练如洗。

  在通过唐棠的师傅,云翰先生的介绍之后,程瑜和琪亚娜再次远渡重洋,从沪海来到了樱岛。

  愿意接受程瑜的势力,据说是樱岛的地头蛇,名叫蛇岐八家的黑道世家。

  虽然没有细细了解,不过程瑜凭借唐棠给予的手册,也充分了解到。

  蛇岐八家在樱岛,到底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可以说,樱岛之所以还维持着大部分自治,只是国际上隶属于中央,都是因为蛇岐八家从中作梗。

  “这蛇岐八家真的有那么厉害?”琪亚娜稍梢收敛了活泼,对源稚生好奇地问。

  源稚生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程瑜能够理解,因为这个问题她不止问了一次。

  但是他明显家教很好,依旧耐着性子,对琪亚娜解释说。

  “本家虽然是黑道世家,但是传承至今已经有数百上千年,几乎与樱岛的历史共存。”

  “我是本家上三家之一,源氏的家主,我的祖先有源赖光、源博雅、源赖朝,都是樱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或者是阴阳师。”

  “即便是到如今,本家在樱岛的军界、政界、商界都拥有绝对的影响力。”

  “我们是秩序的维系者,是法律维护不到的灰色地带的制衡者。”

  “还请琪亚娜小姐放心本家的实力,相信程瑜阁下,不会因为选择了本家而后悔。”

  “嘿嘿!”见源稚生这种木头般的人都隐隐动了怒气,琪亚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整个人躲在了程瑜身边。

  “那你说的那个醒神寺,到底还要走多久呀,我刚下飞机,很累的!”

  “快到了,”源稚生拉开一道门,走进去是一层日式风格的茶室,有许多老年人在榻榻米上喝茶,窃窃私语。

  在源氏重工,集结了许多办公场所,一路上尽显樱岛的快节奏生活,到了这一层,那种紧张的气氛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一般。

  “醒神寺就在这边,请跟我来。”像是怕被琪亚娜缠住继续问这问那,源稚生加快了脚步,在老年干部们中间穿行,很快走到了这一层的尽头,伸手拉开了一道隐蔽的暗门。

  暗门之后,就是源氏重工的架外露台,醒神寺。

  以寺为名的露台掩藏在源氏重工这座超级大厦的一隅,它经由樱岛制造业最上级的丸山建造所设计。

  从下方看会因为大楼间的掩映而看不出来,从上方看同样如此,唯有乘坐飞机在大厦四周巡回,才能目睹这处偏安一隅的造物。

  不过它最具有匠心的,并不是难以被发现。

  它以寺为名,风格自然是寺庙风,但却不是在樱岛最受欢迎的佛教,而是樱岛传统的神道教。

  开门见山有一间朱红色的鸟居,花岗岩堆砌的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描述的诸般鬼神。

  从天之御的三神,天照、月读、须佐之男,到奇形怪状,青面獠牙的妖鬼,狮子面孔,骷髅手臂。

  风和云将神魔们簇拥在中间,像是逢魔夜时,倏然是百鬼夜行。

  露台上有一道清澈的流泉,从一处白沙堤流淌,被芳草与白石间夹,细水涓涓,水声潺潺,悠然有股禅宗的意蕴。

  琪亚娜本来还想着逗一逗源稚生这个木头人,现在却被醒神寺浓厚神道的气氛给震慑住了。

  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桌边等候的老人起身迎接程瑜和琪亚娜。

  他白布麻衣,白发苍苍,迎面走来有种悠然自得,将一切握在手心的自信,看着就像是领导者。

  不过他面对程瑜并没有摆谱,伸出手很是客气地说,“在下橘政宗,乃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二位远道而来,不过行程实在是突兀,我也周转不开,无奈只好派了家族里的年轻人去迎接。”

  “稚生,没有怠慢二位吧?”

  他的视线,扫过跟随程瑜两人进入醒神寺的黑发年轻人身上。

  能被派来迎接程瑜,源稚生想来不会是泛泛之辈,在蛇岐八家中地位应当不凡。

  先别说源稚生的安排其实很周到,如果不是他很少说话,程瑜几乎挑不出毛病。

  不过即便是有毛病,现在烂在肚子里,也好过冲对方的长辈抱怨。

  “没有,有劳政宗先生费心了,”程瑜笑着伸出手,很是客气地回握。

  “那便好,两位先坐下吧,我们得好好商讨一下,关于合作的事项,”在政宗先生的示意下。

  一壶馨香的茶水,很快被人工添煮,端到了程瑜两人的面前。

  “实不相瞒,”政宗先生抬起苍老但并不浑浊的眸子,“二位持着前代大家长的手谕来,我们也是被吓了个大跳。”

  “虽然前代大家长已经过世多年,不过蛇岐八家的承诺永远有效,无论是过去几十数百年。”

  “哈哈,”政宗先生哈哈大笑说,“这就是我们一直秉持的,不因为时代所迁移的……传统!”

  “况且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不过上三家人丁稀少依旧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如今源家已经有了合适的继承人,上衫家也是,唯有橘家,还是靠我这个老古董维系。”

  “所以我决定出让橘家家长的位置,将橘家交给您发展。”

  “当然,这并不是无偿的,”政宗先生有些试探地问,“听来信的云翰老先生说,小友的实力似乎非常强?”

  “如果只是收拾怪人的话,绰绰有余。”程瑜很是自信,这让政宗先生再次哈哈大笑。

  “果然这份年轻人的朝气,在我身上是回不来了。”

  “那么,我就先将橘家的部分权力交由给您,以确立你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家主的继任仪式也会不日举行。”

  “不过在这之前,您就先接受我一个委托如何?”

  政宗先生依旧笑呵呵地,不过程瑜却感觉到他忽然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深陷的眼眶里,仿佛照出两柄利剑。

  就连一旁沉默寡言的源稚生,都隐隐透出压力。

  果然想什么都不做,就把黑道世家的底蕴收入囊中基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