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人间烟火

  “对了,爸妈,我还带来了两个好朋友。来,进来呀。”

  灵栖把露德薇希与若可可一起拽了进来。

  她们都完全没有在东方过春节的经验,一位上百岁的大小姐、一位老道谨慎的女仆,此时双双束手无策,无所适从。

  “阿、阿姨好,我叫...露德薇希,她是我的女...啊,朋友,叫她可可就好了。”

  平时嘴皮子十分伶俐的大小姐支支吾吾地自我介绍,让一旁的灵栖与叶柳离都忍俊不禁。

  “阿姨,听说除夕夜要做好多菜,我也会做人类的料理,来让我搭把手吧。”

  “哎呀,除夕夜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在可可的再三要求下,杨母还是带着她进了厨房,并连连夸奖她懂事。

  “等一下,阿姨,我来帮忙切菜!”

  此行的主角叶柳离,完全将自己的一大堆心结抛在脑后,甚至一时忘记自己已是血族,像以前一样,冲进厨房给杨母帮厨了。

  ...

  灵栖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不由笑着松了口气。

  自己的这个笨蛋青梅,从来都只是缺乏做出决定的勇气,而在做出决定后,又往往缺乏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优柔寡断与胆小正是她的缺点,但同时,这份温柔也成就了她能够善待所有人的天使般的性格。

  灵栖觉得,她这样的好女孩,不该被自己束缚着余生。

  但没有了灵栖的保护,以叶柳离那般极易被坏人利用的性格,又怎能让灵栖放心得下?

  灵栖将手轻轻放在胸口,感受着藏于身体之中的“本体”——圣杯。

  她利用了圣杯,让【双生血影】这个血能在圣杯的力量下诞生。

  但此事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甚至包括叶柳离在内。

  有了这份力量,即便是有朝一日自己无法再陪伴她了,她也不会落入恶人之手,可以一直、一直地遵照自己的内心而活...

  因为,所谓【暗人格】...才是她不愿接受的,真正的自我。

  灵栖如此一厢情愿地,对青梅竹马动了手脚。

  灵栖早已做好了被小离发现真相的心理准备,但到那时,她也不会有所推脱的。

  毕竟自己已是落入深渊之人,做些只有恶人才会做的小阴谋,又有何不可呢?

  ...

  “哎,闺女,发什么呆呢?”

  杨父在客厅牵着女儿的手,晃了晃她。

  “啊、啊,没什么。”

  “告诉老爸,你换这一身修女服是几个意思?”

  灵栖调皮地笑了笑:

  “呵呵,好看吗?”

  杨父摸着她的头发:“乖女儿穿什么都好看。让老爸想起以前看着你打理教堂的时光,哈哈哈——”

  灵栖听到父亲这么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老爸喜欢,我还能变出另一个自己,来帮你打理教堂。”

  “还能这样?不必了,不必了。不过,老爸还是比较好奇,你为啥要打扮成修女啊?”

  “因为我猜老爸就喜欢嘛。”

  杨父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看了一眼忙碌的厨房。

  “什、什么?别乱讲,让你妈听到了,要命的!”

  “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闺女穿的当然好看了!”

  灵栖嘿嘿一笑。

  “除了是为了让老爸怀怀旧,就是打算以后外出时用这副打扮。”

  她整了整裙摆。

  “肃穆的修女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拙劣伪装,本质上竟是一位金发的吸血鬼。”

  “只要给别人这么一个明显的信号和第一印象,就不会有人把我联想到‘血族女亲王’上面去啦。我好歹也经常在公众视野里露面呢,在外面活动,不变个装太危险了。血族现在是众矢之的,没办法。”

  杨父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我家灵栖在血族议会里都当上亲王了?”

  父女二人在客厅有说有笑地扯着家常。毕竟她自身也好些年没回来了,仅凭电话联系,也导致与家人的感情淡了许多。

  “还有,前些时候有个愣头小子来调查你,我照你说的忽悠了他。”

  “怎么说的呀?”

  “就说咱家孩子是兄妹俩...哈哈哈——”

  ...

  ...

  不多时,菜已上齐,众人入座,除夕之夜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好了,趁热吃吧——”杨母笑着招呼道。

  叶柳离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菜。

  “啊呜。”

  “...”

  “...”

  叶柳离的脸色霎时就绿了。

  她的漆黑瞳孔如同地震一样抖了抖,瞬间化作了血红。

  杨母和杨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叶柳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将瞳孔变回了黑色。

  但,自然是已经迟了。

  杨母缓缓开口道:

  “小叶...你...”

  叶柳离颤抖着放下了筷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刻意要隐瞒...”

  她的眼角不争气地溢出泪光。

  是啊,她连自己都骗过了,甚至忘了自己早已经是血族了——

  根本无法再咽下,人类的食物。

  “叔叔...阿姨...我...”

  杨母打开一个锅盖:“早说呀,和她们一起吃这些不就好了吗?”

  原来,知道来了两名血族少女,杨母早就准备了血族的菜肴。

  但杨母的反应还是令叶柳离十分意外:

  “咦,您、您不介意我变成血族了吗?还有叔叔您也?”

  杨父拍了她一下:“好咯,小叶还是和以前一样呆。血族又怎么样?我家女儿不也变血族了?”

  “可是...可是...血族终究是魔物...”

  杨父摇头:“什么魔物?血族也是人。灵栖可一直都在为血族能够获得平等地位而努力。你自己都这么认为,岂不是在和她对着干吗?”

  一旁的杨灵栖此时吐了吐舌头。

  杨父道:“所以说啊,连自己都对血族有偏见,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消除偏见呢?至少咱们这儿,从不嫌弃你啊,小叶。”

  叶柳离愣愣地,轻轻点头。

  “我、我明白了。”

  杨父爽朗一笑:“你最好能明白,小叶。”

  他拉过一旁的女儿灵栖。

  “不管你们是不是血族,永远都还是我们的后辈。”

  “就算你们会活成千上百年,活到地球毁灭,也和我们这些老头没啥关系,因为本来我们就没你们年轻人活得久,你们再多活几千年又怎么了?”

  “有得有失正是人生的精彩之处,寿命长有寿命长的活法,寿命短,也有寿命短的活法。”

  杨父看着露德薇希等人。

  “人类几十年短暂的一生也能波澜壮阔而充实,我和老婆曾经也有着寻求真相的雄心壮志,但那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如今,我和她打算在这座小城里养老,只要我的乖女儿,和你们这些她的朋友们,在有生之年能常回来看看,对我俩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爽朗地笑着。

  “以前还会担心,但至少现在我们永远不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了。”

  灵栖嗔怪道:“老爸,说什么傻话!”

  “没什么,哈哈哈——”杨父大笑。

  ...

  “等等,容我打断一下。”

  灵栖举手道。

  不知何时,她的手里就已经握着了自己的本体“圣杯”。

  “来,你们每人都喝一点哦。”

  她给每个血族少女的杯子里都倒了一点圣杯中的猩红液体。

  “这是什么呀?”

  露德薇希拿起来晃了晃,它的粘稠度看起来也不像血液。

  灵栖故作扭捏地说:“这可是人家的体液哦?”

  露德薇希扶额:“喂!”

  灵栖一本正经:“真的是,骗你们干嘛,圣杯制造的液体可不就是我的...”

  “行啦,我问的是这个有什么用,好嘛!”

  “那当然是能小小地实现一点愿望。比如暂时让今晚在座的血族女孩们,都能够吃下人类的食物。”

  “哼,看在你在父母面前也不会骗人,本小姐就信你一回。”

  “咕噜。”

  ...

  事实证明,它真的有效——

  至此,几名血族少女得以度过了一个温暖的除夕之夜,对她们而言,算是血族身份下的头一次年夜饭。

  但露德薇希很快就会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问这个不明液体有没有副作用。

  于是,后来她坚持认为永远不要完全相信这个金毛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