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动用了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为您检查,斯派尔总裁,您的身体十分健康。”
斯派尔反复检查了数遍,他才相信自己并没有因为中了邪恶的魔法而落下什么病根。
“啧。好了,把张管家叫来,我有事找他。”
...
斯派尔细细回忆起来。
由教会看管的朗基努斯之枪被“明目张胆的盗匪”直接劫走,而且现场痕迹表明为教会人员所为——如果他在这件事上向教会发难,无疑会令如今备受监控、信誉一落千丈的教会雪上加霜。
再假以时日,甚至能令教会彻底失势。
“呵,抓住了教会的把柄。姑且算作一份底牌吧。”
虽然摄影机没有拍下任何东西,但他预先放置的科学设备也在现场捕捉到了一些构成黑暗领域的粒子。
根据他的科学团队的分析,那些黑暗粒子,与血族女王此前所释放的黑暗领域并不是同一种成分。
这无疑让他愈发肯定,血族女王确实已经失踪了,甚至可能被什么人取而代之了。
商人的嗅觉是十分敏锐的,尽管他已经与血族议会展开了数年的合作,但在一年前,血族议会所产生的一些微妙的变化让他迅速察觉到,血族的领导者可能已经因故无法管理血族了。
他操纵着一些地方帮派替他做一些不会弄脏双手的二道生意,而这些地方帮派里,就有一些是鼠目寸光、为了蝇头小利就能背叛血族女王的血族组成的。
斯派尔扶植他们为他进行一些“新产品”的实验时,便已有这种猜测——
据称,血族女王拥有让所有血族强制臣服于她、无法背叛她的统御能力。如果血族女王还在,那她的统御之力便绝不会允许这种小帮派做出这种行为,因为在这些帮派想要背叛她时,便会遭受来自血族女王的惩罚,精神会遭到她无情的折磨,甚至抹杀。
虽然不知道血族女王为何失踪,但她的失踪,无疑让斯派尔得以在这一年间进行他的计划。
从一开始的逐步试探,到现在的步伐越来越大胆,斯派尔的天罗地网正在有条不紊地散布着。
斯派尔摸出银色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
“是时候了。”
他抬头看到管家在门口等候,他便合上怀表,拾起斜靠在门口的银色手杖。
“传下去,张管家。我近日准备召开一场记者发布会,宣布集团新的商业政策。”
年轻的男人勾起冷笑,戴上礼帽离开了房间。
“当面临困境时,只有向前踏出未知的一步,方才能在困境中取得突破。这是斯派尔集团一贯而来的开拓精神与信条。”
...
...
“啊啊啊啊!!”
殷熵嘶吼起来,因为他的身体此刻疼得就像要裂开。
“哈啊、哈啊、哈啊...呃...!”
尽管他并没有脱下身上的夹克,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藏在衣服下的身体是一副什么模样。
他的左臂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毒血所污染,肌肤被侵蚀得惨白无比,皮下的血管形成黑色的蛛网状纹路。如今,它已经开始蔓延到殷熵的锁骨处。
“...”
“莱因哈特,状况如何?”殷熵道。
殷熵依靠着莱因哈特对血液循环的控制,让进出这一部分的血液都事先经过莱因哈特的净化,才能堪堪将侵蚀遏制住。
“主人,我压制它越来越吃力了。”
莱因哈特从殷熵身旁钻出来,猫爪摁在殷熵的左背面,向他传递着金色的圣光能量。
“我早就和您说过,剧烈的战斗会让我无暇顾及控制您的血液循环,而圣光能量的运转,也会激起黑暗能量的侵蚀性,让它又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侵蚀您的身体...”
“可我不能不战斗啊,莱因哈特!你难道不明白吗?”
殷熵捶地。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连你的圣光,也不能彻底拔除它吗?!”
...
但随后,殷熵才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了。
莱因哈特垂下了脑袋,失落地应道:
“是...主人。在下不力...”
“不,莱因哈特,我没有要怪罪你——”
“主人,我先回去休眠了,您的侵蚀,我会如往常一样继续为您遏制的。”
不等殷熵说话,这只金毛波斯猫便化作金光,旋转着钻入了仿徨之剑中。
“莱——”
“...”
殷熵咬咬牙,颓然地坐在地上。
“抱歉,莱因哈特...我这个主人真是废物。”
此时的殷熵呆在一座废弃的桥洞底下。
因为他实质上被教会通缉已久,尽管不是什么重犯,但在遍布教会势力的佛罗伦萨,他也并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去租旅店。
他并不怕被教会逮住,因为他并没有犯下什么大罪,他真正害怕的,是身上的侵蚀被教会发现。
这问题可就大了。
“...”
殷熵看向仿徨之剑,拿起它,轻抚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划痕。
这是他与它相遇后新造成的损伤,每一条这样的划痕,都是殷熵与仿徨之剑、与莱因哈特一同见证的荣耀象征。
看着拿在手里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的这柄大剑,殷熵不由泛起往日的回忆。
如果不是因为它,他也不会被从家中逐出,与家族断绝关系。但殷熵没有后悔,因为他因此而成为了一名教会骑士。
纵使如今在桥洞下落魄,纵使遭受了令他变得非人非鬼的恐怖侵蚀,殷熵也一直都将仿徨之剑视作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从不后悔与你的相遇...莱因哈特。”
殷熵自言自语道。
“我会尽力不成为你历任主人里最没用的一个。希望在遥远的未来,你还能偶尔想念想念我这个不合格的主人。”
他苦笑一声,正要将其装入帆布袋,忽然从桥洞边上传来了脚步声。
这里平时并不会有人来,是殷熵观察了几小时才得出的结论。
他立刻警惕地想要躲起来,但他迟了一步,一个人影就从桥洞旁的坡道跳了下来。
啪嗒!
“谁!”
...
“哟哟哟,别紧张,是兄弟我。”
殷熵显然认出了这熟悉的声音,他在掌间唤出圣光,形成烛光一样的光源,这份足以照亮桥洞的光芒才终于映出来者的模样。
一头黑发中掺杂着几缕泛白的银丝,但脸上的精气神却丝毫不减;纵使穿着西装也难掩起强壮高大的体格。
殷熵一定睛瞧到那身西装,下意识便感到反胃。
“呕。什么玩意?”殷熵道。
“你胸口那个徽章——姓车的,你小子,从斯派尔集团那里弄来这身人模狗样的衣服花了多少钱?”
...
“没花一分钱,因为是集团送给高级干部的福利。”男人哈哈大笑。
“高级干部...呵,多年不见,你混的还真是出色啊,比我这个落魄的骑士好太多了。怎么,你居然知道我在哪,还特意来找我...集团给你这条集团的狗发了什么任务?”
男人笑道:“兄弟,说话没必要那么难听。我确实是奉集团之命找你,但我这次来找你可没有告诉集团。”
他顿了顿。
“看你这副脸色铁青、生不如死的模样,少爷念在旧情,要把你请回去接受治疗。当然,你现在拒绝的话,咱俩兄弟一场,咱也肯定不会和少爷透露你的行踪,哈哈哈,你放心吧。”
...
殷熵脸上的肌肉抽动了片刻,男人这一番话,无疑戳中了他的痛点,他将仿徨之剑立在胸前,当地一声,在泥土地上发出闷响。
“什么狗屁接受治疗?”
“车碾尘,你给我听好了。”
殷熵一字一句地念道。
“因为我受到诅咒,又通过与圣器的能量调和而压制了诅咒的侵蚀,从而形成了稳定且特殊的身体状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对斯派尔集团的研究无疑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他冷笑一声。
“那位二少爷至始至终对外的口吻都十分一致,又怎么会肯冒着我回去时引发的各种风险把我接回去‘接受治疗’?他现在要我回去,目的只有很明确的一个——”
殷熵眨了眨眼,将自己的“黑色瞳孔”捏了出来。那是他一直戴着的美瞳。
他重又抬起头,双眼在烛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清澈的湛蓝。
“卡皮利森那个冷血畜生,只是想把我这个亲哥哥在手术台上大卸八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