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傍晚。
“嘿嘿嘿呼呼可可的血糕嘿嘿嘿...”
露德薇希在呼呼大睡,而若可可脱下了女仆服,换上一套用于外出的常服。
“大小姐无论在什么时候睡觉都不奇怪。”
如果有人问起,若可可通常都是这么说的。
...
许多血族喜欢在傍晚夕阳尚未落下时就出门,因为傍晚时的阳光已不足以对血族产生威胁;
而橙黄色的夕阳光也会令血族的红色瞳孔不会太过于明显,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若可可出门无需戴上兜帽遮盖起自己的样貌,因为她的耳朵与肤色都仍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仅是双瞳化作了血族标志性的朱红。
拜家中这位好吃懒做的大小姐所赐,若可可每个星期都要出去一趟,采购足以让大小姐吃足一个星期的“食材”。
在血族进入人类社会之后,街上新开设了不少面向血族的餐馆或血浆采购点。
这要归功于血族议会,他们研发了不伤害人类就能生产人工血浆的办法,这些人工血浆用少量献血者的血液与人造血细胞合成,能最低限度地为血族提供饮食需求。
如非这项划时代的发明,血族想要在数年内融入人类社会绝非易事。
但尽管如此,人类之中依旧存在着许多不和谐的声音。
...
啪!
一个身着夹克、戴着口罩遮盖起容貌的男人,一耳光刮倒了瘦小的男子。
“呸,怪物!”
一家小卖部前的街道上发生了肢体冲突,虽然旁边有几名围观的群众,而却无一人上去阻止口罩男对这个瘦男子的拳打脚踢。
若可可正巧要去这家小卖部买些生活用品,她驻足看了两眼,便嗅到了掺杂在人类气味中的血族气息——
被殴打的那个瘦子,是一名血族。
“你无理取闹!明摆着就是在找茬!”
瘦子护着他的脸,咬牙切齿道。
“我来这家店买点日用品怎么了?”
口罩男踹了他一脚,将他的头摁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敲了几下,而瘦子连个皮都没破。
“哈,怪物就是怪物!怎么打你都不会受伤,想必你们这种恶心的怪物也不需要买什么日用品吧?”
血族虽然体质优于人类,但并不意味着力量就比人类强。
瘦子有苦说不出地单方面被殴打,而围观的人们,却都出奇镇定地看着他被殴打。
从口罩男污言秽语的辱骂与瘦子的还口中,若可可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针对血族而来的社会霸凌罢了。这些孤身一人且看起来就不是很强的血族,便会成为这些人类中的极端分子的攻击对象。
...
看着这暴力的一幕,若可可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往事。
她的记忆只有短短的五年,她醒来时,就已是一名外貌约莫十七岁的血族少女,失去了儿时的所有记忆,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而她的身体,也永远不再长大了。
她在血族议会的抚养下逐渐恢复了生活能力,她虽是一名新生血族,但却是血族议会的掌中宝。
血族议会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将她这名不知为何保留了人类外貌特征的血族少女留在城堡中,将她培养成了一名文武兼备的优秀女仆。
作为血族的权力中心里为数不多的新生血族,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的她,尽职尽责地回报着给予了自己恩惠的血族议会,得益于血族的体能,她高效地将偌大城堡的每个角落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对于一无所有的她,这些就是可以令她得到满足的“全部”。
但一年前的某一天,血族议会乱作一团,若可可好不容易才叫住一名议员询问,而议员却拒绝向她透露一切。
直到一个多月后,血族议会的首席议员传唤了若可可,她才知晓了一件惊人的噩耗:
血族女王失踪了,在一夜之间沓无音讯。他们搜寻了一个月,毫无头绪。
血族不可群龙无首,因为血族在世界上的地位还没有稳固。如果让人类知晓血族女王失踪,那血族面临的,就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血族议会在女王失踪后,便启动了一项上千年来从未动用过、也曾被血族议会认为永远不可能动用的紧急议案:寻找血族女王继承人。
自血族诞生之日起,自血族有文字记载起,自人类与血族的千年战争起——
那位至高无上的血族女王,就已统领着血族。
她是血族的精神支柱,更是指引着血族前行方向的守护神;原生血族们对她的崇拜,只能用狂热来形容。
血族女王这个名号,在所有原生血族们的眼里,就理应是永远属于她一个人的。
但她失踪了,她不辞而别。
她所持有的女王权能,那股笼罩在所有血族心灵里的统御感也烟消云散了,就仿佛从一千五百多年前存活至今的她已经死去了一样。
这是前所未有的现状,血族议会无论如何都搜寻不到她的踪迹,所有成员们陷入了慌乱。
他们绝不可能相信血族女王就这么离奇地离开了他们。
历经五年前的大瘟疫,血族的族群比以往而言扩大了上百倍,没有她的统治,血族只能是任由人类宰割的羔羊。
议会伪装出血族女王并未失踪的迹象,在城堡内部也封锁了消息,但这样的伪装,终究并非长久之计。
议会在启动紧急议案后的一个月,首席议员,若可可的老师——将这位城堡中最为优秀的女仆若可可唤来,交给了她一个不能失败的任务。
“可可啊,我们最优秀的战斗女仆。我们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可以继承王位的人选。”
“去她的身边保护她,护她周全。尽快将她带来。在如今的时代,血族无法瞒过人类太长时间。”
“她的名字是露德薇希·杨。是我们未来的女王大人。”
“派你出去,不仅是出于我们对你能力的信任,我们...想让你回到那边的世界,让你有一个重新融入人类社会的机会。”
“你原本便是属于外面的世界的,不应终日在这座黑暗的城堡中扫地度日。”
...
回过神来时,眼前口罩男对瘦男子的暴行仍在继续。若可可摇了摇头,内心叹道:
“我,属于这个世界?”
“抱歉,托雷老师。我找不到应该呆在人类世界中的理由。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血族们想要融入人类的世界。”
她转身离去,轻轻叹气。
“将露德薇希大小姐带离人类世界是您交给我的主要任务。如果您询问我在这一年中有什么收获,我想,您也不能从我口中得到令您满意的答案。”
...
啪。
有什么人搭上了若可可的肩膀。
“站住,女人。”
若可可刚想回过头,却发现刚才还围着那个瘦子的“围观群众”,瞬间就将若可可团团围住了。
“哦不对,女鬼。”
口罩男从她身后走到她面前,语气蛮横而嚣张。
“你刚刚的呼吸声,是‘嘶——’的,对吧?”
口罩男捏了捏她的肩膀,若可可狠狠地甩开了他。
若可可波澜不惊地说:“这位先生,如果您脑子没问题的话,可以请您稍微让一让吗?”
她大概已经知道了,周围这些所谓的“围观群众”,不过都是这个家伙的团伙罢了。
口罩男晃了晃被甩开的手,冷笑一声:
“果然,你的体温冰凉得简直就像是...死人啊。”
口罩男看向周围的“围观群众”,晃了晃头:“对吧?”
“哼。”
若可可拨开眼前的刘海,藏在她棕色发丝下的,是一双清透坚毅的红瞳。
此刻,夕阳已经西下。在这街灯照不到的昏暗一隅中,少女的双瞳散发着清澈的赤色。
“我向来不对人类出手,但今天看来要迫不得已了。”
口罩男大笑了几声,他双手互相捏了两下拳头,指间关节嘎吱作响:
“老子向来不打女人,但‘女鬼’除外,你这头恶心的怪物!”
...
啪!
口罩男的手腕被从侧面硬生生地扣住,袭向若可可的拳头牢牢地动弹不得。
“你小子谁啊?想英雄救美?”
口罩男想甩开他的手,但发现他的手腕极为有力,纹丝不动。
口罩男抬起腿就攻向他的下路,神秘男子翻身就一记肘击接扫腿,卸了力的同时将其摁倒在地,一脚踏住了他的后背。
旁边那些“群众演员”,有一些已经准备随时掏出什么武器来;而有一些则在观察情况,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死死盯着那个神秘的兜帽男。
兜帽男摘下耳机,将其挂在脖子上,冲地上那个狼狈的兜帽男比了个倒拇指。
口罩男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哪条道上的?你敢动我们‘厌血者’?你今天吃不了兜着...”
喀嚓!
兜帽男才懒得听完他的标准化杂鱼发言,一把扯下他的口罩,手里的手机就已经拍下了他狼狈的脸。
兜帽男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摆出了一种令若可可有些眼熟的西方格斗术架势。
“我哪条道上的都不是。”
他穿在兜帽外套里面的衬衫,隐约露出半个十字架标识。
他振臂一挥,强有力的手臂振出破风声。
“只是一个路过的教会骑士。”
“给我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