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决裂——3

  道路通往森林,这样说也许太过于笼统。因为在琥珀河沿岸几乎都是森林,这里的入口处如同古代遗迹,不时能看到几座小山,绕过这些弯便能再次见到琥珀河。沿着河走就不会迷路,上千年来琥珀河哺育着这片土地的子民,无论谁是君主,莲飞在天空之中俯视着地面,树林阻碍了他的视线,但是对于那么一大片兽人来说自然无法在涅芙拉的真民面前做到完美隐藏。只要维妲不要乱发脾气把他们都冻成冰块便好。

  从已经坍塌的阿格特要塞一直到森林往南,几乎每隔一百弗拉就能看到一片村庄,那里已经罕无人烟,或许有一些山贼和强盗住在里面。若在西面的平原地还好,到了葱郁的森林深处往往连路都找不到,多少旅人迷失在黑森林中失去方向最终死在魔物的爪牙下。对于几乎毁灭的王国来说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克莉丝与拉蒂亚之间确实不适合继续进行战争。可说真的,谁又能够先退一步呢?无论是从立场还是各自要担负的责任而言这对姐妹都不可能和平共处。克莉丝在之前许下了太多的承诺,对兽族,对阿尔维斯,马凯……还有她在旅途中认识的朋友,拉蒂亚也是啊,他们的战斗无疑对自己都是一个冲击。算了,那都不关自己的事了。

  莲飞了好一会才从下方的森林中看到营地,在圆环状的寨子外面装饰着新鲜的木质尖刺,那是旁边刚刚砍下的橡木。只有兽人会把自己的家武装得严严实实的,他们一生只为战斗和繁殖。莲从天空降下来,地上的兽人们立刻举起长矛相迎,他站在原地,“克尔吉加尔是你们的首领吧,还是说现在是维妲呢?不管是谁,你们去通知他们,战争结束了,魔王已被打败。”那些顶着野猪头的战士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敢肯定莲说的是不是实话,可若是真的这可是大事一件,克尔吉加尔离开魔王麾下之后这些可怜魔族依然不可能为人类所包容,他们终究要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青年忍耐着这些指着他的长矛等待了大概一刻左右,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踩在泥土上仍能感受到其轻盈,单单凭着这一点莲就已经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莲!”女孩子大声呼唤,看到兽人们拿着武器指着青年立刻皱起眉毛,她的头发变为银白浑身缠绕着冻气,兽人们见势连忙收起自己的长矛,他们在这个女孩反复无常的性格之中已经明白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惹她生气。莲露出苦笑正面迎了上去抱住女孩。“久等了,维妲。”

  “啊……嗯。”银发恢复成为红色,连同她的脸颊也一同染上绯红,她也张开自己的双手回抱青年,“太,太好了……呜呜,维妲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抚摸着少女柔软的长发,她的泪水沾到自己的胸口,现在就让她好好哭出声来吧,维妲作为精灵的宿主也一直接受战斗的命运,精灵是不会因为寿命结束而死亡的。他们还会相伴很久吧,莲觉得这样也不错,因为接下来无论是战争还是权力争斗自己都发誓不再参与。

  在地球世界的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他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莲·阿尔卡德将成为他永恒的身份,他现在已经释怀,对于克莉丝她们来说战乱不过持续了两年多,然而莲在三年前便从魔界觉醒过来,他和亚利克希亚曾经一同管理魔界。回想到这里青年再次抱紧维妲,“果然我不擅长统治……”

  “嗯?你在说什么呢,莲……”维妲抬起她的红色脑袋抬头询问。

  回答的却是另外一个脚步声,这次明显更加沉重,每一步在青年听起来都如同雷鸣。

  “咕……既然魔王已经被打败,我们要寻找新的安居之处了。魔界看起来已经无法归还,说实话吾等也不愿意重新回到那块贫瘠的地方。”兽人们的大酋长站在青年和少女的身后,“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但阿尔卡德你说的属实的话,我想很快人类战士就会追杀过来。”

  莲点了点头,“不错,克莉丝和拉蒂亚很难达成和解,她们之间想必还有战争。但那不再关我们事……”

  “哦,是吗?”兽人厚重的嗓音甚至掩盖住他的笑声,“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你若再打算挑起争斗便是我的敌人!”这明确的威胁带着十足杀气,克尔吉加尔瞬间感受到这个体型纤瘦的年轻人的存在和能量百倍于自己。

  “我明白了……但吾等需要一片能够安身的地方,否则战斗也无法停止。”

  莲再次点头,“我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原本妖精们居住的圣地艾琳,据说他们现在已经全部逝去,加涅特的公主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想必是个好地方……可惜没有女人。”

  “你们可以期待有迷路的旅行者咯,而且你们当中不还是跟着几位魅魔吗?”他开玩笑道,作为曾经的代理魔王他倒希望这群家伙的数量不要增加得太快,不然艾琳很快就没法居住。“总之我也会一同前去,你们现在开始伐木造船吧。”

  兽人的王没有回应,他转身开始以恶魔语命令自己的手下。大家各自操起板斧立刻工作,这种效率让莲惊叹,人类要能够接受兽人的话他们的修复和建造工作想必也能进行得更加顺利,但是连帕提亚的兽族拉蒂亚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这些长着野猪头的异种了。这个世界只要依然被人类统治就不会让他们真正立足,他能够逃离尘世一百年,三百年,或许五百年,一千年吧。总有一天他们仍然要面对自己的命运。

  和魔王的战斗已经结束,但是和神的却仍在继续,并且没有停止之时。

  莲的视线便再次回到维妲身上。

  “你愿意跟我前去吗?维妲。”

  “当然,只要是莲愿意去的地方我都会追随着,只是这些兽人们真的碍事……又弱小,又难看……”

  “可你依然还和他们和平相处了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

  “在战争中力量能够决定一切,到了战争结束之时大家便各司其职,兽人们也有兽人们的存在理由。我们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维妲也尝试着去帮他们好了。嗯!对了,有一件事维妲想要和你说,莲……”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女这么扭扭捏捏的样子,她仿佛从来都把强大挂在嘴边,完全没有流露出作为女孩的羞赧,真是稀奇。

  “什么?”莲问道。

  维妲别过头不好意思立刻说出口,但是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来,“嗯……就是,就是……”她红透了脸贴到青年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莲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道,“我答应你。”

  兽人们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棵棵巨大的橡木被砍倒,顺着河流流到下游沿岸,然后在西方的入海口建造成简单结实的木船。这个工程他们用了好几个月时间,莲不清楚人类世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不再想问世事,在路上见到幸存的人类之时他们看到兽人往往扭头就跑,这时吸血鬼贵公子都会追上去露出笑容并且递上一些果子。大家渐渐也有了原来兽人也能够友好来往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没有追兵前来真是太好,克莉丝大概也默许了吧,他向外放出声音说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加涅特,至于去哪跟谁也没说。

  之后他们去往艾琳,从此莲和维妲真正销声匿迹,隐居在美丽的艾琳。

  陪伴在青年身边的是少女欢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