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守序中立——1

  拉蒂亚从船上跳下来的时候深深踩入了淤泥中,她有些急躁,甚至变得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眼前是她离开时的地方,莱尔巴尔城。现在犹如一片焦土,她走之前西边炎须城的西格洛老爷子毅然选择留下来,猪首的半兽人们一直在进攻我们的土地,连同他们那些巨魔和地精兄弟们。拉蒂亚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地面上的地精和半兽人看过来,眼前是一位秀丽的长发女骑士,她只有一个人,穿着整齐的铠甲手持白银色的剑。

  她的靴子踏着淤泥,热血的温度将其凝固,骑士少女的愤怒让她的动作更快更利落,剑锋更加锋利可怕。当她来到地精的面前时那个小怪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开双手仿佛要迎接这位美丽的公主。

  钢铁无情,利刃划过带走它的首级,然而少女的步伐并未停止。骑士们见到女王的动作之后也纷纷跳下船来,在早晨看到陆地的时候拉蒂亚就站在甲板上对他们说过,“这是一场盛宴,我要你们每个人都放下仁慈和宽恕,我要你们的剑都染上他们五颜六色的鲜血。”女王的气势比任何人都要强,“我要你们一起奋战,我当身先士卒,我要把失去的东西,从那群劣等生物的身上都给夺回来!”

  于是她接着向前冲锋完成自己的誓言,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也会不断向前,她念着无敌的咒语,让自己的圣光染在拂晓黎星上,霞光出现在背后,圣剑女王砍倒了一个又一个魔族,这片大地上已经被他们的双脚污秽,自己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杀死他们让这群家伙回归到玛娜的形态重返大地,这对人类还是他们自己都好。拉蒂亚对待恶魔从不留情,只要她做得到定将这些怪物皆数斩杀,她继续向前,到达了巨魔的面前。

  这东西的身材有成年男子的两倍,虽然弓着身子让他看上去很矮但是强有力的双臂往往会让骑士们吃亏,沙拉曼德团的骑士们一人只能和一个巨魔对抗。它的脑子愚笨,看到拉蒂亚跑过来只在原地挥动自己的长臂以为有年轻女人自投罗网,然而当拉蒂亚的利刃挥动之时它才明白自己打错了如意算盘。双手分离,和人类一样的血液洒出,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了云霄,这时他才想要反抗,却发现已经无计可施,拉蒂亚利落地砍下了它的脑袋。

  下一个,圣剑女王在心中暗暗呐喊着,还有下一个,我的屠杀不会到此结束。无论是西格洛大人还是英格丽德,我要为她们报仇,我要杀死这片土地所有的魔族和魔物,让加涅特再次回到往日的繁荣中,我要建立起健全的法制和规则,让人们安居乐业。从小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学这些,父亲告诉她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国王,总有一天将带领这个炎之国度的子民们。

  “呼啊……呼啊……”太阳升上天空,少女感到了自己的铠甲慢慢变得温热起来,她环顾四周时看到的只有尸体。拉蒂亚看着自己的骑士们跟了上来,战斗已经呈一边倒的趋势,众军之首的战士们果然非同凡响。而且她感觉到因为自己身先士卒的原因他们士气正旺,信仰着战神和幻神的斗士们早已渴望一场真正的战争。他们一路向前,在傍晚时分已经到达了罗莎镇,拉蒂亚记得这个地方。莲说过他曾经在这里遇见了克莉丝和法米,他们开始了一场冒险,寻找勇者的旅途,拉蒂亚见天色已暗便不再行走,小镇无人,净是一片死寂,走进去发现居民们的尸体都已经化为骸骨,断壁残垣,重重砸在地面的丧钟仿佛都在叙述着这个小地方经历过何等的激战。

  “陛下,我们要在此处扎营吗?”维克多·西格洛的儿子们来到女王的身前询问,吉姆和卡尔兰。身上沾满鲜血,到现在身体依然在颤抖着,可他们一点也没有退却。他们也在慢慢从孩子变成男人,尽管和拉蒂亚没什么年龄差距,但是以往维克多大人对他们的保护太过了。

  拉蒂亚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就在这休息,喂饱马儿,让后勤跟上……我们接下来要面对一场恶战,让轻骑兵去侦查前方的情况,我最想知道的是阿格特要塞的消息。”

  “如您所愿,女王陛下。”两个西格洛态度诚恳,他们在知道自己父亲的英勇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得,真正的英雄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和头衔去粉饰,默默的行为已经表现了他们和常人的不同之处。此时,里夏特大人也过来了,看到他女王总觉到自己更加疲惫了,于是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里夏特大人,怎么了?”

  “陛下,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一队人马。”

  “嗯?”还未等拉蒂亚做下一步的指示,里夏特便带了人上前,对方出乎意料是她有印象的人。

  “你是,叫做法米,对吧?还是说,法尔爵士呢?”

  面对圣剑女王的提问,少年砸了砸嘴,才偏过脑袋看向她。

  ◆◇

  拉蒂亚擦拭着自己的长剑,法米和洛兰爵士坐在她旁边的圆木上,两人间一语不发。尤利塞斯大人此时来到圣剑女王的身边向她报告前方的状况。

  “这附近没有什么魔物,就像是突然离开一样,明明在海岸前还有很多的,真是不同寻常。”

  “很有可能是因为魔王正在召集她最后的军队,而海岸边这些弱小的家伙们反应较慢,也没有太多的价值。”拉蒂亚不假思索回答。

  既然没有什么魔物的话轻骑兵的侦查速度应该更快,他们也会更早离开这里回到罗德库洛赛因特。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陷阱,在阿纳托利亚的会议上我们已经交流过了,魔王黑耀诡计多端。”

  “所以我让一位出色的巫师跟着骑兵一起去了,说到这里,我很想知道米希尔大师究竟去了哪里?”在向东征之前米希尔曾经和拉蒂亚说有事要确认便脱离的队伍,本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带上这位巫师一起的,她是我的头脑,拉蒂亚心想,没有了英格丽德的帮助再失去米希尔的话那么自己就寸步难行,但是事实证明靠着一个人的力量自己终究还是踏上了故土,而米希尔呢?她去了哪里,还是说已经死亡了呢?

  总不至于独自挑战魔王吧?可心中总有一种不安在缓慢摇动,仿佛在说着事实就是那样没错。拉蒂亚同时也期待着侦察兵能够将她的消息也一并带回来。

  等待这些都想完之后,她才面对着少年,他长着黑发金瞳,看上去桀骜不驯,如同一匹还未驯服的野狼。

  旁边的洛兰爵士她也有印象,一直陪伴在帝国的皇帝左右,忠心服侍于他。他们一行的十多人身着魔导铠甲,在众军之首中也是佼佼者,这是亚伦皇帝的主意,但是她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既然如此还特别派出这样一支小队伍是为了什么呢?她想不通。

  “再次见到你了,克莉丝的侍从。我的妹妹要是知道她的侍从成了帝国女皇的骑士会作何感受?”

  话语间的嘲讽让法米感到不舒服,坐在他身边的洛兰爵士本想要说什么,但是法米出手制止。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拉蒂亚公主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当时自己用长矛自裁之时,克莉丝花容失色大哭之时,是这位凛凛的骑士公主出面用光魔法救了自己的命,他对拉蒂亚带有一种感恩,因为没有她的话自己就无法和克莉丝走下去了。

  “我到现在依然忠于克莉丝,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他平静回答。

  “是吗?”拉蒂亚说,她看了看少年腰间的黑珍珠剑,立刻就察觉到了其中不同。“用魔剑的人,我该如何相信?”

  “莲也用魔剑,但我听说你相信他。”

  一时间拉蒂亚哑口无言,对,现在比起那些东西力量更为重要,魔王是所有人类的敌人,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对他造成切实伤害的话自己都会尝试。

  “不管怎么说,你跟上我的队伍吧。如果你也是加涅特的子民,就为这个国家出一份力吧。”

  洛兰有些看不下去,插嘴道:“女士,我忠于帝国的唯一皇帝亚伦·雪晶·洁梅奈尔。法米是我的战友,我为了实现他的夙愿并且完成皇帝派给我的任务而跟随他,我们会孤身前往罗德库洛赛因特帮助克莉丝特公主殿下,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你无权束缚我的自由。”

  拉蒂亚的眉头一皱,“我当然有,这里是加涅特,罗德库洛赛因特是我的城市……我是这个国家的王。”

  “克莉丝殿下也是这么说的。”骑士淡淡陈述。

  “克莉丝是我的妹妹,她第二位出生,没有力量和才能!我才是国王!”

  拉蒂亚在激动之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王者是不应该将自己的嫉妒心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自己被称为圣剑公主而克莉丝被称为水晶公主,在自己训练的时候她选择玩耍。她们本该是天壤之别,但是罗德库洛赛因特破城之后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化了,克莉丝带着自己的同伴一起冒险,继承了炎之精灵的力量,即使后来失去但是她的眼神中依然没有失去光芒,没错……自己就是嫉妒了,嫉妒得厉害,让秀丽的容貌都变得扭曲丑恶。

  洛兰不再说话了,他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反驳圣剑女王,可无论是出于骑士还是男人的角度这都是对一位贵族女性的不敬,没错,她是一位国王。自从这个国家的律法被制定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一切都要按照出生的顺序来,更何况她是一个出了名的天才。

  克莉丝呢,尽管是水晶公主,但法米知道她的不凡之处……

  “傲慢,但是很快能够反省自己。”他喃喃说道,“可爱,但是从来不会拒绝坚强。我认识的克莉丝能够在不经意间聚拢人心,她总是能够对于忠诚自己的人表现真心。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纯洁,最让人心动的女孩,我的剑为她而拔,我的生命为她所用,以前自己还不了解的事情,现在已经能够用明确的语言表达出来了。

  我爱她,姐姐大人。”

  法米的话一瞬之间让拉蒂亚哑口无言,她又羞又恼,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叱责眼前的少年。是说出克莉丝不足的地方吗?那样未免太过于幼稚,是指责他的身份吗?那样的话自己就和里夏特成了一路人了。法米的动机是对于克莉丝的爱情,那么她就无法再阻止他了。

  “法米。”她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你要知道,如果她成了女王……是不会让你当她的丈夫的。”

  “但是,她爱我。”

  小狼自信地笑道,克莉丝曾经回应他的拥抱,亲吻他的双唇,一起在草地上说着让人害臊的情话。

  与这个世界的安宁相比,她的微笑要更加重要。

  “克莉丝现在应该已经快要穿过琥珀河到达王都了,在那前面的阿格特要塞已经被摧毁,我们折回来是为了寻找到克莉丝将这个情报带给她,但是却碰巧遇到了您。”

  法米原本以为克莉丝会退到罗莎镇暂时休养生息,现在看来她是打算直接进攻王都了,黑耀诡计多端这点一点也没错,可直觉告诉法米这次不一样,魔王有着其他的目的存在。克莉丝现在需要自己,他要陪伴在最爱的女人身旁而不是让勇者呆在她的一侧。

  “我希望拉蒂亚殿下您的武运亦昌,但我要回去帮助我的女王了,姐姐大人。”

  拉蒂亚想要抽出拂晓黎星死命砍他,看他还能不能说出如此嚣张的话来。然而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拉蒂亚活到现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骑士之艺,成为圣光的代行者,帕特丽夏主教也夸奖过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可她唯独没有品尝过爱情。英格丽德说爱她,可拉蒂亚对待英格丽德却将她视为挚友,不可能越界。龙王雷克斯霍尔夺走了她的贞洁,这让女王到现在都羞于启齿,如果是爱情的话那么一定也会像面前的这个少年一样大大方方地说出口吧,她做不到……也许永远都无法做到。

  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到底为什么会带着众军之首前往北方了,他们都是被爱情的冲动所驱使。

  意识到自己完全无法和法米的想法交汇之后,拉蒂亚恼羞成怒。

  “谁是你的姐姐,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