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自由港

  【欢迎来到自由港】

  自由港的东入口大门上悬挂着的招牌上,是显眼无比的金色字体。

  美中不足的是,“自由”两个字被涂上了红色的叉,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饥荒”两个红字。几个工人正站在梯子上,费劲地用抹布和拖把企图把红字擦掉。

  最后两天的旅程波澜不惊。没有杀手。没有匪帮。更没有变异植物。前往自由港,以及从自由港启程离开的旅人和车辆陆陆续续地和他们擦肩而过。但没人有兴趣去打扰他们。

  第七天的傍晚时分,416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座被称为“滨海明珠”的港口城市。她也的确有匹配得上这个称号的资格。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光从数量上就已经超过了416之前经过的所有聚落,甚至都快比得上“天堂时代”的东京市的凌晨时分——人流量最少的时候了。

  连接着他们踏入的东门入口的,是自由港的市场区。吆喝声,招呼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红龙果!黑山苹果!各种水果,全是最新鲜的!都是今天抵达的船上卸下来的!”水果甜腻中掩藏着的异味道传入416的鼻子,告诉他这些水果和“新鲜”“今天”这两个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还在用昂贵的化合润滑油吗?来试试这款有机鲨油吧,价格只有十分之一!”

  “最新款的风衣斗篷,采用天堂时代的编织技术,为你抵挡野外的风雨!”

  “杀虫剂!变种蟑螂,异蝇,食肉螨,统统不在话下!对人体完全无害!”

  不算上这些小摊小贩的自吹自擂,从416踏入自由港起,就已经用自己的双眼发现并确认了不少于十种来自“天堂时代”的科技产物。矗立在街道两侧的感应型路灯将这里的夜晚照亮——但除去装饰物和底座之外,这些路灯之间的规格却不尽相同。更像是从不同的地方搜集起来,一盏盏立上去接通电源的。

  那些已经有了自己店面的商铺,门口缠着各色霓虹灯,拼出了自己的商店招牌。其中一间名为“魏克马机械维修”的店门口还站着一个货真价实的机器人。看到它的一瞬间让416的血压升高了好几个百分点。那是一台通用公司出品的X-46型安保机器人,为那些政府和垄断公司的要人们提供可靠的保护。它的双臂能够配装3000转的自动机炮,并且以人类永远无法达到的精度进行射击。它的躯壳可以抵挡轻型火箭弹直击。它的鸵鸟型反关节双足可以以130千米/小时的速度奔跑,并且一次跳跃高达六米。它的敌我识别和锁定系统可以以每0.01秒一万次的速度进行。作为一个进行过多次保卫工作的特派员,以416的观点来看,这些系统没有一个是真正适用于安保工作上的。但是它就是比那些外观平凡朴实的可靠型号更受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欢迎。

  在这里,它似乎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就是用一对非原装的粗陋机械臂沉默不语地举着一块牌子来回展示给过路人看:承接各种“天堂时代”机械遗产维修,欢迎进店咨询。如果店主只能把它修到这个程度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站在城门口站岗的卫士背着的不是蒸汽枪,而是货真价实的自动步枪。像是AR-15的某种仿造款式。他的徽章上画着一个冲破海浪的船首。从那个老人哈农的口中,416已经得知这是自由港本地的卫军——船卫的标记。他们全部由本地人组成,保卫这座城市不受野外的匪帮和劫掠者,敌对的城邦势力,和对自由港地理位置虎视眈眈的军阀们的侵扰。

  恩,如果不是离他不远的边上就有三个穿着制服,同样带着武器的圣堂士兵在聊天的话,416差点就要对这句话信以为真了。

  416一行人进城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过问,似乎对城市的秩序有着百分之百的确信。更不关心紧跟在416身后,用风帽斗篷遮挡着外貌的三人——早知道如此就不用准备那么多应付卫兵盘查的台词了。

  而且,他还看到至少有一位艾达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双耳的特征,在街道上快步前进。虽然她的美貌依旧引得不少路过的人侧目驻足。从她的着装和步伐来看,她的身份地位要比周围的人高上不少。她很快就走进了某间屋子,消失在了416的视野中。但这个艾达人的存在,还有周围的人的反应,让416放下了心头的其中一个忧虑。自由港有其他的艾达人存在,那么塞拉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但它边上还有一百块。他回头看了一眼塞拉,但塞拉似乎对同胞的经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更注重莉莉娅和捷娜有没有紧紧跟在身边。

  “卖报,卖报,今日的港务晚报,新鲜出炉——市民游行反对圣堂驻军延续法案,小道消息称他们已经取得康纳议员的支持!”一个比莉莉娅大不了多少,但却要精明十倍不止的男孩夹着一叠报纸从他们身边经过。416闻到了新鲜的油墨的味道。

  脑中用来储存无用知识的区域告诉416,报纸是以刊载当地新闻和时事评论为主的定期向公众发行的印刷出版物。历史学家将最后一份纸质报纸退出舞台的那一天,称为超信息时代的开端——也就是现在的人所称的“天堂时代”。但如今,在超信息时代死了300年后,报纸却在新世界复活了。

  “给我一份,谢谢。”416拦住了男孩,掏出一枚铜币。

  “抱歉,先生,我恐怕没得找零。而且,你是外乡客吧?”男孩抬头看着416,露出和莉莉娅一样缺牙的笑容:“要我带你去兑币商那里吗?我们这里有自由港自己发行的钱哦,很多地方都认的!不过我要额外收两块钱的带路费。”

  “带路吧,如果你愿意再额外回答几个问题,就不用找零了。”416接过报纸,将它卷起来插进衣兜里。

  “跟我来,你可以边走边问。”

  似乎是为了减少需要回答的问题,让这笔生意更加划算,男孩在人群之间跑得飞快。416既要跟上他的脚步,又要确保身后的三人不至于掉队,还得边问问题,边从男孩的回答里提炼有用的信息。

  等到了兑币商门口的时候,416听到身后的捷娜和莉莉娅气喘吁吁的声音。

  “到了,先生,问题我一路上也都回答了!这枚铜币我就拿走了哈!谢谢您!”男孩兴高采烈地对416说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山湾旅店对吧?告诉我那座旅店环境如何,以及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