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子旁发呆,妻子低着头站在一边,女儿还在熟睡。
昏暗的铁皮房,光线透过帘子落在空荡的桌子。
今天没饭吃了,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没有理会妻子,在我从楞楞的状态里醒过来的时候,手脚已经行动起来,胡乱穿上沾满了土的工装,带上安全帽,掂着锤子就出了门去工地。
我的工作是敲钉子,我也就会这个。工程队里管着我的是我的发小,他上钉子,我就敲钉子,敲一天,然后就能拿钱。
因为感觉要迟到了,我就走到很快,可我到了那还是被发小抓住了。
他很愤怒的样子,黑胖的脸褶皱成一团,他有点矮胖,所以习惯伸出粗壮的手指着我骂,周围的工友三三两两聚成一团看戏“c!c你妈的,老子给你tm的饭!......你tm的傻子......”
我只是认真盯着他伸出的食指与指甲缝里的乌黑。
骂了一阵后,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看周围人纷纷畏缩的眼神,有点满意的轻轻点头。
然后他继续带我去敲钉子,拐了几个弯,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他左右扭了扭头,从怀里拿了个纸包递给我,然后自顾自的坐在散落的铁架上放松的自言自语。
我拆开纸包,是两三片面包夹着鸡蛋与生菜,记忆中是叫三明治吧?好像是。
我一边想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哎,看我这次威不威风,那帮混货还偷懒。你别站着,偷懒吗,得偷个舒服.....”
“咱们再混几天,我物色好了个新的工程队,过几天你跟我去那。”
他好像在跟我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也不在意,我其实只记得他叫发小,记得他能信任,听他的就有钱,就能养老婆与女儿.....
我是谁来着?我怎么有老婆的?我女儿怎么这么大了?发小是谁?我为什么会敲钉子....我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在不注意的时候,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明明是个底层的矮胖黑丑包工头关系户,可他眈眈的审视着空气,不出一言,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自觉停下了咀嚼。
“你该走了”他忽然说到“我也该走了,他们追来了。”
什么?为什么?他们是谁?我为什么该走了?我不明所以的迷茫,一股焦急的火焰却从肺腑窜起,烧灼着内脏,胸腔开始升温,我呼出的气体带着黑烟与火星,我不由得按住砰砰的心脏爬伏在地上。
我不自觉的跑动起来,不自觉的狂奔,向着家的方向。
如此汹涌的情感,如此美丽,我的眼角蓄满泪水,真是可笑!我甚至不知道为何而哭泣。
真是可笑!我重复着说着直到与脑子里的轰鸣协同,新的世界打开了
我看到了我的妻子,她绷紧的修长身体被弹射的钩锁牵拉,在我的面前一荡而过,构造复杂的步枪在半空中变形,也是蓝黑色,正与她深蓝色的皮肤相称。黑色的发丝下冷硬的半边面甲,竖起的尖耳朵与如秋水一般温柔的眸触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