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科学家的梦

  晚饭过后,我跟着依诺莎来到她的研究室——她的研究室不在30层以上,而是在28层。28层是一个很大的研究机构,除了依诺莎的研究室以外,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准确来说是科研人员——的办公室。

  他们看见依诺莎全都恭敬地停下手里的活儿,朝她行注目礼。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依诺莎走到研究室门口,这么问道。

  我跟着站住,抬起头直视依诺莎的眼睛:“我只是想看看依诺莎小姐平时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而已。”

  依诺莎皱了皱眉:“随便你喜欢好了,不过前提是你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还有不要随便和我搭话。”

  “我说话会打扰依诺莎小姐的工作吗?”我这么问道。

  依诺莎冷哼一声:“当然不会,我只是不喜欢耳旁有人叽叽喳喳罢了。”依诺莎说完就走进了研究室,我也跟着进去了。

  研究室的陈设也非常简单。除了研究设施以外,甚至连简单休息或者招待来客的座位都没有——或许以前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来这里做客吧?

  迅速环顾四周,我的眼睛锁定在了一个小小的蓝色容器上。那是一个犹如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蓝色瓶子,在电灯微弱的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神秘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小瓶子,当我刚打算伸手拿起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依诺莎的声音:“嘿!我说过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依诺莎伸手夺过蓝色瓶子,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你要是再淘气,我会和莎莉文小姐一样把你从这里赶出去!”

  我收回手:“向您致歉,亲爱的依诺莎小姐。话说回来,您已经知道尤多拉小姐带我去莎莉文小姐那儿做祷告的事啦?”

  依诺莎把小瓶放在保险柜里,然后锁上:“当然,我都知道了。”

  我看着依诺莎锁上保险柜,为没看见小瓶里装了什么而感到些许惋惜。依诺莎见我一直盯着保险柜看,便开口说道:“你对这个小瓶很感兴趣?”

  “是的,我觉得它十分好看。”我这么回答道。

  依诺莎犹豫了一下,转头认真盯着我看,过了一小会儿,她问道:“你敢保证不会摔坏它么?”

  “当然,我亲爱的依诺莎小姐。”我回答,“如果您愿意把它借我看几眼,我一定会像对待我的琴一样爱护它。”

  依诺莎看着我认真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打开了保险柜,取出蓝色瓶子递给我。“要是打坏了,我一定会绞死你!”依诺莎瞪着眼睛说道。

  我接过小瓶,依诺莎就转回去继续研究了。我盯着闪闪发亮的蓝色小瓶看,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小瓶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好像想说些什么一样。

  “抱歉,打扰您一小会儿,”我出声问道,“我能够打开这个精致的小瓶子吗?当然,我保证过不会弄坏它。”

  “当然可以。”依诺莎回答。我得到依诺莎应允之后,便小心翼翼打开了小瓶上的软木塞。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是三色堇的香味,虽然很淡,但是很熟悉。

  王宫的花坛里到处都是三色堇,那个人经常偷偷拉着我,在微风之中环绕着三色堇散步。对了,她的眼睛是像蓝色小瓶一样清澈透明的蓝色。

  依诺莎忽然开口了,她背对着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问道:“三色堇的香味很好闻,对吧?”

  “是的。”我回答,“但是为什么要把三色堇的香味封在这个小瓶子里呢?如果喜欢三色堇,可以请莎夏小姐帮你插一束三色堇的插花。”

  依诺莎摇摇头:“这是不一样的,亲爱的莎西。”她回过头:“因为这可是我的梦想,和插花完全不一样。”

  “你的梦想?”我盯着依诺莎背着光,宛如剪影一样的身姿,“依诺莎小姐想成为什么?难道不是科学家吗?”

  依诺莎轻轻笑了一声:“我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我一直有一个梦——你听着,这只是我心里想要完成的一个愿望,它并非是我的梦想。”

  依诺莎稍微转回身去,她的侧脸对着我:“我小的时候——大概是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和妈妈去集市,有一个善良的男孩送了我一束三色堇。”

  “一个善良的男孩?”

  “是的。”依诺莎点点头,“是一个买花的小男孩——他和我一般大,现在也应该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了。他送我的那束三色堇被我种植在花瓶里,虽然最后凋零了。此后,我每次到集市去,我总会遇见他,他也总会送我一束三色堇。我们总是会聊起来,聊得热火朝天,以至于我们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依诺莎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来我到了城堡,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我的愿望是再见到他一次,他说我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科学家,我想告诉他我做到了。”

  听完依诺莎的故事,我把眼睛凑到小瓶的瓶口。闪耀的蓝宝石色里埋藏着一幅小小的画像——画中是一个微笑着的男孩子,怀里抱着一束三色堇。

  画应该是伊莎贝拉画的,真没想到伊莎贝拉还能画出这么好看的画来。

  我看着蓝色小瓶陷入沉思。依诺莎也有想见的人,对依诺莎来说,那个想见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她的蓝宝石一样的澄澈的双眸,还有种满三色堇的花坛。她在旁边轻轻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乐师,我如此相信。”

  手里的小瓶子被依诺莎抽走,抬起头,依诺莎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好了,时间到了,你该出去了。”

  依诺莎收好蓝色小瓶,轻轻推着我的后背,把我推到了研究室门口。“好了,你该回去了。”依诺莎这么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安,依诺莎小姐。”我行了个屈膝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依诺莎小姐叫住了我。

  “莎西。”

  我回过头,依诺莎笑着说:“你一定会成为非常出色的乐师的。”

  我看着依诺莎的笑脸,再次行了一个屈膝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