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我大秦自从孝公以来,及至父王,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这乃是我大秦数代人共勉之功,我等岂能贪图祖宗功劳?”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众人皆沉默,心里好似被一棒槌敲打了一下,
虽然在这章台宫朝臣之中有协助秦皇统一六国,为他尽心心力分忧之人,但是扣心自问他们的功劳能够大于前人的功劳吗?
重用商鞅变法图强的秦孝公,励精图治扩大国力的秦惠王,以及使白起为将,长平之战大破赵军,攻陷周都迁九鼎回国都的昭襄王,
这哪一个不是在秦国史书上都是响当当的,怎么能够把他们的功劳都抹去,只封他们这些人呢?
在场的人即使是秦皇也不敢随意说自己的功劳大过祖宗们,
将闾此话一出顿时断了朝堂上不少人的心思,
你怎么敢和祖宗们争功啊?再说了你功劳成绩有他们大吗?单单武安君白起的战绩就能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碾一遍,
你说白起死了?
那还可以册封他的后代宗族嘛。
当将闾把有功应封之人往上扩展后,这套老旧的儒家分封制已经不攻自破了,就算他们再死鸭子嘴硬,但是也没人敢再接受册封了,
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功劳能大过历史群臣,或者六代君主,
一下子群臣静默,心中被这话惊得万般言语,但是却无法说出,有的人是为这件事的可惜,有的人是为将闾所说之精妙。
就连扶苏也是一脸茫然,因为他也被将闾一番话狠狠的绝杀,不知道作何反驳。
心中搜刮半天,却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反驳对方,只能紧锁着眉头,
在场的儒家更是悲苦得很,愁容都挂在了脸上,他们只是一群即得利益者罢了,一直推崇分封制和推崇周礼的他们如果真的得到了实行分封制的时代,那么他们就会成为维护这个制度的武士,成为分封制时代的顶流,
但是现在被将闾一句话堵死了,谁也封不了的分封又怎么能叫分封?
而有功之臣的后代功臣又何其多?就算分封起来也是个麻烦活,完全可以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而且这个模板一出,就算是扶苏上位,也不敢轻易恢复分封制了,毕竟儒家手里又没有实权,朝堂上的各种势力比他们强的多的是。
原本被老四惹得生气的秦皇听完这话,从怒气冲天到逐渐平息,然后紧缩眉头后逐渐舒缓,他怎么也没想到将闾能说出这番话来,简直是颠覆了他内心里对他的形象,
将闾便是一只奇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而这些话也说到了秦皇的心坎里,他老秦家六代人的共勉努力,才打下着大秦江山,哪有把吃下去的肉还吐出去的道理?
如果还是坚持分封制的话那当初还不如做个七国霸主得了,
历经艰辛万苦才打下来的沉重江山,哪能够因为这些儒生几句轻飘飘的话,就随便送人了?
我家的地还轮得到别人指染?
秦皇对这个只会吃喝赌嫖的儿子心中有了新的改观,或者……可以试着培养一下?
毕竟比起拥戴分封制的扶苏,将闾的那番话更像是维护他们老秦家的,比起被儒家浸染的扶苏,选将闾不是比他更好一些?
当然,这一番话还不足以证明对方的能力,还得再考察考察。
“哈哈,说得好啊,说得好啊!”秦皇满面喜悦的拍手叫好,又给儒家铲上了一盆土,这基本就是在明确表示反对分封制了。
但是像李斯等朝臣却也是满目欣赏之情,毕竟他们又不推分封制,扶苏和他们向来不合,这换了储君对他们也是好事。
更何况今天将闾的表现确实说得上好。
“好好,从今日起,将闾你便随同上朝,退……”
“父王稍等!臣还未说完!”
秦皇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了,本来应该震怒的他却还有些好奇对方还能再说些什么来,
毕竟他也知道对方的那番话是反对分封制的,但是一开始将闾确是以表明支持分封制来开始论述的,再说下去就不好收尾了。
但不仅是他,朝堂众人也开始期待起来,将闾还能再说些什么。
“说吧。”
“儿臣认为,这秦国天下之大,土地辽阔,却无一土有余,”将闾认真的念着系统贴在视野里的稿子,“但这天下真的到了尽头了吗?
东海之外有群岛,但群岛之外焉知有无神州?北方匈奴之地何以广大,匈奴之外可有尽头?西戎高山高地之外亦有另一大秦?南越山川几里,山川之外可有沃土?”
“我花费重金才得以从仙人手里得得一张世界地图,万般精妙,还请父王一观。”
将闾从怀里掏出一卷做工极好的羊皮卷恭恭敬敬的向秦皇捧起,当然这玩意并不完全准确,但是只要给秦皇传达出一种信息就好了,
就是这天下还很大。
内侍接过后在秦皇的示意下在他面前案桌上摊开,秦皇一眼就看见了位于地图中央的大秦位置,往西还有广阔天地,而东海之外确实还有一块土地与大秦遥遥相望,
“我儿,这画可当真?”秦皇严肃的问着,当他看见这画卷上的天下之大时,他心中免不得升起一股征服之心,
大秦在这地图当中仅仅多大?如若能够征服整个世界他大秦又能多大?
“回父王,此画乃是海外仙人一步一足以脚测量而出,虽有些许偏差,但大体不差。”
“哎……”秦皇认真看了一下,却又发出一声浓重叹息,引得朝臣疑惑,那羊皮卷上究竟画了什么?
秦皇虽然有心扩大疆域,但又何其难,南方百越山民居险抵抗,北方匈奴实力不菲,西边更是高山难越。
加上秦皇年纪也不小了,年轻时的雄心也早已被消磨干净了。
“那你献此物是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