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的声音实在是聒噪，本就因为来到异乡而睡眠较浅的赵心安此时睡意全无，起身来到书桌旁坐下，拿起水壶倒了杯温水慢慢的喝着。
“让我看看你今年多大啊......啥玩意？刚十八？”
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系统那难辨雌雄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算你八岁懂事就开始做善事，
这才十年啊！十年你就做完一万件善事了！？”
少年握着水杯叹了口气，饶是聪颖如他，此时此刻也无法理解这个系统所说的言语。
而系统却不管赵心安此时的心思，如同与少年相处极久一般，接下来所说的话带上了几分善意的阴阳怪气。
“平均一年就1000件！？”
“真不愧是你啊【十世善人】桑，跟你对比起来我还是太弱小了啊！”
为了避免这个劳什子【系统】再继续不明不白的说下去，赵心安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你说的......”
哪知刚开口就被系统哼哼着怼了回来。
“亲，你可以直接在心里默念你想对我说的话的~”
“你这样张嘴跟我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蠢~”
赵心安也不生气，弯了弯眉眼便在心中问道：“请问阁下说的【十世善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
许是看出赵心安依旧是老好人的样子，【系统】此时的语气拽的不行。
“轮回转世听说过吧？”
赵心安默默应了一声，“书上说人死之后，魂魄会被地府的使者勾去，喝过孟婆汤之后就可以投胎转世。”
“对喽~【十世】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把【投胎转世】这个流程走过十遍啦~你之前【十世】的【每一世】当之无愧的大好人！”
系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倾佩，“真有你的啊，你......”
“赵心安。”赵心安善意的提醒。
“哦哦，谢谢。”
“不客气。”赵心安笑了笑，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你做好事不会烦吗？真有你的啊赵心安！哦我忘了，你喝了孟婆汤就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了。”
系统咂了声嘴，有些不满的说道:“tnnd，那个呆逼孟婆给别人熬的汤喝完都会问别人一句‘到底有什么事让你如此难以忘记’，怎么到你这儿这孟婆汤的功效就如此的好呢？”
赵心安没有回答【系统】的碎言碎语，将口中的温水咽下后问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地府】吗？”
虽然也遇到过不少【鬼魂】之类的存在，不过好像并没有听说过有谁遇到过传说中【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类的【地府】拘魂使者。
“啊~你让我查查啊，我看看现在的你有没有权限知道这个。”
权限？
赵心安眯了眯黝黑的眸子。
“emmmmm这也妹说能不能告诉你，算了。”
“咳咳。”
【系统】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地府，是有的。”
赵心安：“......”
似乎是察觉到了赵心安的沉默，自知说了一句废话的系统开始顾左右而言它。
“其他的不让我告诉你啊，我妹有权限！”
“我们太弱小了呜呜。我们没有力量呜呜。”
“所以说，明天你就赶紧做恶事提高我的......”
不去理会脑海中【系统】越来越小声的碎碎念，赵心安抬眼看一下房间内的的时钟。
从脑海中出现【系统】的声音开始，到现在二人已经交谈了有半个小时，所得到的依旧是可有可无的信息。
“唉~”赵心安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心念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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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这是哪！？你要干什么！？”
赵心安看着面前被囚禁在半人高的金色【囚凤笼】里不停叫嚷的奇异纸张，慢慢蹲下身陷入沉默。
“啪！啪！”
看着笼外白茫茫不见边界的古怪场景，身上一字也无的奇异纸张如同活人一般直立起来，上方的边角弯曲起来做人手状，一左一右抓住鸟笼的栏杆，看着半蹲在笼外神色平静的少年一阵鬼哭狼嚎。
“你做什么呀你！我可是陪了你十次转世的最佳搭档啊！虽然现在的我刚刚被你激活而权限不足无法获取更多的信息，那你也不能把我关起来啊！我可是你最亲密最亲密的战友啊！前几世你偶尔偷看别的婆娘洗澡时我可动用权限给你压下了啊！不然我是绝不可能跟着你转世十次的！”
“......”看着口无遮拦的奇异纸张，赵心安扯了扯嘴角问道：“你就是【系统】的原型是吧？”
“......是的。还有，我的全名是【十世善人系统】。叫我【系统】也行。”察觉到此世的赵心安是一位不太好惹的老好人的【系统】收起了口嗨，乖乖的回答问题。
“第一个问题。”赵心安盘腿坐下，“你是从我的第一世就跟着我了吗？顺便介绍一下你自己。”
“是的。”纸张模样的【系统】也模仿赵心安那样坐在笼子里，“由我来挑选人格适合的人来做宿主。激活的我条件是【在当前生命旅程中累计一万件好事】。”
看着沉默不语的赵心安，【系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被我选中的宿主在我未激活状态时，中途做恶事并不影响后续将我激活的这一过程。只要在生命的终点到来之前做满一万件好事就行。”
“但是，一旦将我激活，只要做一件我所认为的恶事，那我就会弃其而去，寻找新的宿主。”
赵心安沉吟着点了点头，看着【系统】问道：“就这样你就同我一起经历了十次转世？”
纸张模样的【系统】弯了弯上半部分算是点头，“没错。毕竟你这个人是一位真正的【好人】，获得了本大人的认可。”
“那身为【十世善人系统】的你已经跟了我【十世】了，这一世你应该不用再找我做宿主了才是。”赵心安好奇的问道。
"嘭！"
【系统】的左上角瞬间篡成一团用力的打在鸟笼的底部，悔恨的语调如同深夜厉鬼。
“我真傻！真的！我本以为跟宿主一起做好事是开心的，可为什么？为什么？”
赵心安看着做抹泪状的金色纸张，有些感慨这家伙的戏确实有点多了。
“第一次找到了各方面都称心的宿主，第一次可以圆满的完成自身的使命！这两件事加起来本该是让人快乐的......”
“普通人的欢呼让我感觉到麻木，同行的称赞让我万分恶心......”
“所以！我不想再做【十世善人系统】啦宿主！”
“这一世，我要做带恶人系统！”
“宿主，我已经获得了特殊的力量！我们两个只要做坏事就可以变强！”
“这一次的我将是与众不同的我！等我变强了！我一定要换一身吊炸天的衣服，在办公室里跳舞！让老板给我节假日双倍工资！还要往她眼里倒石灰粉！！！”
赵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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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
一棵异常繁茂的金色巨树。
树的枝干上所生长的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树叶，而是一篇又一篇空白的、泛着层次分明金光的纸张。
树冠顶部金光最胜，树冠底部金光暗淡。
赵心安将视线从浮在半空的光幕上移到笼中的【系统】身上，只见【系统】弓着身子，用力的发出刺目的璀璨金光。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树顶最亮的那一批了。
赵心安将视线继续转到光幕上，巨树底部的白色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白色的人形光影身材纤细，双臂笼在胸前环抱着一大堆金色纸张。
只见祂低头好似与纸张们低语了几句，便猛地向上扬起手。获得自由的纸张们便化为一道道金色流光消逝在这片黑色的空间内。而白色光影依旧抬着头静静的矗立在原地。
“啪。”
光幕消失，赵心安眨了眨眼睛，看向一边早已收起光芒的【系统】。
【系统】看出赵心安眼里的疑惑，便耐心的解释道：“如你所见，我诞生于那棵生长着无数金色纸张的巨树之上。”
“那棵树名为【福音树】。而我，是祂最骄傲的孩子之一。”
赵心安探身问道：“福音树？”
“是的。”【系统】弯了弯身子做点头状，“寻常生灵只要获得了【福音树】的一片纸张，哪怕是成为最下级的【系统】的宿主，也会迅速的成为他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说完，它抬起头看着笼外的少年，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傲慢。
“这难道不是【福音】吗？”
看着轻轻点头的赵心安，【系统】傲娇的哼哼了两声，继续说道：“你可别以为所有【系统】的宿主都能知道【福音树】的存在哦？只有、我这种、【福音树】最骄傲的孩子、的宿主、才有、资格、了解这些。”
“本来现在的我是没有权限告诉你这些的。”
“不过看在你苦苦哀求我的份上，本大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它若是有尾巴，怕不是要把这【囚凤笼】都撑爆，然后高高直直的翘到天际。
赵心安沉默了片刻，一枚鸡蛋大小、泛着湛蓝光芒的宝珠瞬间出现在【囚凤笼】外，绕着鸟笼慢悠悠的转着圈。
看着那枚散发着极度不友善气息的珠子，【系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指着笼外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开始凄凄哀哀的哭诉起来。
“没良心啊~我冒着被回收的风险越权限告知你情报你还威胁我！我怎么这么惨啊~娘不疼宿主不爱啊~你要是遇到了那劳什子【舔狗系统】、【好感系统】一类的低级系统，那可是半个字都不会告诉你的啊！因为啥！因为它们一问三不知！只有我！只有我一心待你！”
“.......”赵心安无奈的看着戏份超足的【系统】，站起身轻声说道：“这个笼门一推就开，我一开始就没有想囚禁你的意思。”
“......咕。”哭嚎声戛然而止，【系统】伸出左上角部分轻轻推了下笼门，笼门便慢悠悠的敞开了。
“这个地方是我的识海，你平时就呆在这里吧。【囚凤笼】与【定澜珠】有隔绝气息的作用，它们会给你提供一定的保护。”
“开玩笑，向来是本大爷保护你，哪有你保护本大爷......”
赵心安打断了【系统】的发言，看着【系统】探出笼外一半的身体，继续说道：“我会分享给你一部分记忆，你慢慢的来了解这个世界。”
“哦哦，谢谢。”
赵心安摆了摆手，伸出一根手指问道:“你既然是【十世善人系统】，为何会在陪伴我的第十一世让我做恶事；你们这些所谓的系统在宿主完成任务后会如何？是像你这样变成与自己本身定位完全相反的【另一种系统】继续跟着原宿主，还是会有别的归宿？”
系统沉默了很久，赵心安也不急，静静的等着。
“唉……”系统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苦涩的说道:“这个不告诉你的话，是不是无法取得你的信任？”
赵心安点了点头，淡声道:“若非如此，那你就是变数。”
“……”系统抬起身体的上半部分直面笼外的少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赵心安点点头，静待下文。
“我们这些所谓的【系统】，在宿主完成系统任务后会回归【福音树】，化为福音树的养分以让其孕育出更多的兄弟姊妹。”
“而我，在回归时遇到了莫名的阻挡，并将我强制送回你的第十世的灵魂内，跟着你的第十世灵魂一起转世到你现在的【第十一世】。”
“这突然的变故不仅让我【职位反转】、性格变得跳脱，也让我大部分【权能】变成上锁状态。只能由你这位宿主完成一件件恶事来解锁。”
说完这番话，笼内的金色纸张安静的看着赵心安。它能感觉到，除了眼前这奇特的鸟笼与诡异的珠子，似乎还有着什么在监视着自己。
“昂～”
白色的空间陡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龙吟，眼前的白光迅速向空中的一个点塌缩，片刻间便化为一条长丈余、金角金眸的四爪银龙。
银龙游曵到赵心安身边，龙头轻轻蹭了蹭少年的肩膀后，一双威严的金色龙眸便冷漠的看着【囚凤笼】内的金色纸张。
赵心安站起身，看着系统笑道:“这是我的【传承幻化】，相当于我的第二条命。功能之一...嗯...算是【测谎】吧。”
系统点点头。
看起来赵心安这第十一世所处的的世界，其【世界法则】要比前十世高出不少。
赵心安在离开识海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可以为我介绍一下我的前十世吗？”
“抱歉。”缩回笼内的【系统】难得的严肃起来，“不可以。”
赵心安笑着点了点头，身形慢慢在这片白茫茫的空间消散。
“那在这次的人生中，就让我们继续好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