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与寒冷的清晨

  1115年

  阿尔及尔的秋天,可不只是夜里才会让人冷得打颤。

  清晨的风自阿尔及尔吹来,寒冷刺骨,让所有旅途中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

  尤其是宿醉了的索尔,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后,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原本以为是怀中丹蒂莱恩的银发惹人喷嚏连连,醒来却发现昨晚依靠彼此体温相互取暖的女孩不见了踪影。

  索尔坐起身环顾四周寻找丹蒂莱恩的身影,却看到昨晚与自己喝酒的一群人已经整装待发,丹蒂莱恩也用事先买好的二手衣物裹了一层又一层,正在篝火旁收拾着什么东西。

  “索尔先生啊,没想到您这么不胜酒力啊,没喝几瓶就醉倒了。”

  最先看到索尔起床的是昨天与自己喝酒的艾弗里,虽然经历的宿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但嗅觉敏锐的索尔还是听出了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

  既然都被这么嘲笑了,索尔当然不能装傻听不见,立马不假思索的怼了回去:

  “虽然我昨天醉的厉害,但我也不会因此吐自己一身啊。”

  索尔摇摇脑袋,玩笑着说道。

  “嘴皮子这么利索,看来是清醒了,丹蒂莱恩小姐也不用什么熬醒酒汤了。”

  看索尔状态不错,艾弗里又转向丹蒂莱恩说道。

  “没关系,这么冷的天,让先生暖和暖和也行。”

  丹蒂莱恩百忙之中回头说道,当然也不忘对着索尔致以微笑。

  “那我们就没办法等你们了,我们还要赶快进城办手续。”

  艾弗里挠了挠他的光头,动作就像是在那上面找头发。

  “啊,没关系,你们先去就行,我们进城再联系。”

  索尔说着,把右手比作六,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回过神来又尴尬地笑了笑。

  “那好吧,我们进城再联系。”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出山,两伙人在草原上伴着点点晨辉挥手道别,旅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在修道士还未晨祷时就已准备好了一天行动,在太阳还未升起时就已经向着新一天出发,那句老话在他们身上得以完美体现,正所谓“时间就是金钱”。

  同为旅行者的索尔一行人之所以不着急,并非是因为单纯的懒惰,而是另有别的打算。

  两、三个月前,在阿尔及尔更北方的森林里,一位独自行动的旅人为了避雨,钻到了半山腰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或许是好奇心使然,他没有乖乖的在洞口等雨停,而是举起火把向山洞的更深处探索,若是这样也没什么,但在探索的途中,旅人一失足掉进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里摔死了。

  后来一位上山砍柴的樵夫路过洞穴时发现了洞口散落的装备,却不见旅人,但从旅人的遗失物中得知了他所属的商行,便将其上报给了在阿尔及尔城中,旅人所属的商行,他们派人经过了半天的搜寻,商行的伙计们最终在缝隙里找到了他,并且发现他失足掉入的缝隙中别有洞天,似乎是哥布林或其他怪物的巢穴。

  于是商行就打着清缴怪物巢穴的名号,在佣兵公会撒下帖子,召集附近的冒险者。

  索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划划水就能挣大钱的机会,带着丹蒂莱恩继续北上来到了阿尔及尔。

  而且清缴行动明天才正式开始,今天只要在落山之前在佣兵公会签上名就可以了。

  想到这,索尔伸手向马车座位下摸索,然后掏出了自己许久没有用过的短刀,这把刀只有小腿的长短,正好能够藏匿在马车座位下,如果遇到危险就能最快时间拔出,但因为索尔还有一把贴身的匕首,而且近来基本没有碰到过需要拔刀的时候,所以这把短刀渐渐的就被冷落了。

  不知道成色怎么样,这么想着的索尔摘下剑套,随后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在那之前去磨刀匠那里磨一磨,同时责怪自己太大意,虽然平时用不着,但保持剑刃锋利还是很有必要的,不仅是为了威慑强盗或怪物,旅途中如果碰到挡路的藤蔓、需要砍柴什么的,都能用得上它。

  “丹蒂莱恩啊,你会磨刀吗?”

  索尔穿好衣服跳下马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连自己都觉得太过愚蠢,真的是昨天喝太多了吗。

  不出所料地,索尔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他又晃晃脑袋,回忆不起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艾弗里把酒递过来后,索尔就负责把酒往自己嘴里面灌。

  胃里泛着阵阵恶心,七晃八晃地来到了附近的小溪边,一把刺骨的冰水拍到脸上后,伴随着寒风索尔清醒了不少,回忆起了以前的事。

  在与丹蒂莱恩相遇之前,与上一任旅伴分别之后,索尔有一段持续一年左右的独自旅行,那时自己孤独寂寞,同伴离开之后才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甚至差点冻死在当年冬天的旅途中。

  自那之后,自己就特别在意冬季,每次都会在秋天刚开始的时候,了过冬做准备,规划好大致的道路尽量不往危险、偏僻的地方走,早早的开始存钱,让自己就算半个冬天不开张也能有吃有住。

  但这次,索尔有些没底。

  “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啊。”

  若是以前,索尔肯定不会为了钱而让自己和旅伴陷入未知的境地,但那是以前,现在的自己有了目标,为了定居,要存钱了。

  索尔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些事情。

  又是一把冷水拍到脸上后,他看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

  尽管穿着一身冬装,但因为自己本身身型瘦高,穿在身上也不算臃肿,高挺的鼻梁,一般的相貌,特地留长的头发用一股绳子系成一个小马尾,用来遮挡耳朵上的伤,平时最爱皱眉,以至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抬头纹已经很明显,发际线稍高是祖传的特征。

  在这个世界,索尔曾买过一面镜子,不小心坏掉之后,自己就一直靠着各种东西的反射来整理仪容,后来有了丹蒂莱恩,自己脸面上的事就全权交给她了。

  最后一把冷水拍到脸上,索尔注意到了自己的脚边有一朵蓝色的小花。

  抬起头,又看到零星的几朵蓝色点缀在草原上,这种花名叫霜苔,好冷,在更北方很是常见,南方只有在冬季才能偶尔在无人的森林里看见几朵,若是煮成茶,有清热结毒的功效,但索尔并不打算这么用。

  昨天火堆熄灭的地方被丹蒂莱恩重新点燃,但火给人的感觉却比昨天要炙热得多,这才一会儿,丹蒂莱恩的脸就已经被熏的通红。

  索尔一边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净,一边走向背靠自己的丹蒂莱恩。

  “嘿嘿。”

  恶作剧。

  索尔把冰冷的手伸进丹蒂莱恩的领口里,惹得一声响彻草原的惊呼。

  “啊!您在干吗?”

  丹蒂莱恩的背挺得笔直,扭头一脸埋怨地看向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