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素手抵在眉心，冰凉的触感传入江岚的灵魂深处。在这一瞬间，江岚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尽真实起来。
虚幻的世界一层接一层破碎，强大的灵魂力量禁锢着江岚的真灵。一缕缕灵魂之力构成的细线，正如触手一般从四面八方探入江岚的身体之中。
江岚内心对此十分抗拒，这画面就已经很糟糕了，而且看这青衫女子在灵魂上的造诣，恐怕能读取他的记忆。
若是如此，那么自己的身份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
江岚有心反抗，但身在天剑秘境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这种状况，也不是他能提前预料的。
谁能想到秘境里的家伙能够读取人的记忆呢？祖剑秘境，江岚还以为是一把剑放在那，就和广场上那个一样，让他们去感悟剑意呢。
“你……怎么可能？”
如丝如缕的灵魂力量接触到江岚的身体，却久久无法侵入。青衫女子似乎有些错愕，但任由她如何努力，所能读取到的也只是最为表层的情感。
就如之前给江岚创造的那个幻境一样，虽然符合江岚内心的期望，但却漏洞百出，根本不是江岚原本的记忆。
而此刻……
滋啦——
银色的雷光在江岚的体表泛起，江岚和青衫女子都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江岚手臂上的三道符文中的一枚化为流光消散。
雷霆骤起，原本不断破碎的空间瞬间被这雷霆清空，化为一片虚无之地。青衫女子身上缭绕的雾气也被雷光驱逐，露出了她原本的真容。
青衫破碎，高挑的身躯化作碎片点点坠落。世界一层接一层破碎，直到化作彻底的虚无。
随着一声惊呼过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露出真容，惊恐的看着江岚周身的雷霆。
衣衫不见，伪装也被强行破去。小姑娘的眼中满是惊恐，再加上她现在衣无寸缕的状态，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怪不得天剑秘境一直无法探查到，怪不得天剑门获得祖剑认可的人都能凝聚剑心。”
清冷的声音响起，但这次却不是在江岚的脑海之中，而是清晰的呈现在耳边。
雷光化成一道窈窕的身影，从江岚的体内一步踏出。雷光耀眼，但依旧可以看到梦昭雪身体的曼妙的曲线。
竟是和那小姑娘一样，身上一点衣服都没有。
江岚睁大眼睛，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师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好。不看吧，觉得有些亏。看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一时间，江岚也呆住了。
“编织记忆，直面本心。若是这还不能凝聚剑心，那确实没资格修剑。”
银光闪烁，无数的雷霆奔走，一瞬间就将整片秘境笼罩。
梦昭雪看了看自己身无寸缕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眉。随后素手一挥，便在窈窕的身影上笼罩上了一层黑色的纱衣。
顿时，雷光凝聚的梦昭雪就又恢复了往日清冷高贵的模样。而那一身黑色的纱衣，也让她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你、你是……”
小姑娘看到了梦昭雪的真容，下意识的就想道出梦昭雪的身份。但周身雷霆闪耀，让小姑娘疼的龇牙咧嘴，本来要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师尊，这是什么情况？”
江岚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自由，不由得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那边被雷霆笼罩的小姑娘。看样子，这小家伙就是天剑秘境的主宰了。
“我本以为天剑门的秘境也是和其余宗门一样，是从古战场上遗落的空间。但这天剑秘境，本质上却是云墨洲空间的背面。”
梦昭雪语气平淡，一对美眸中看不出太多的神色波动，“以众生之魂支撑梦境，在云墨洲的背面凝聚出这么一个精神的世界。而这个家伙，则是这个精神世界的意志。”
“如果将云墨洲比作一把仙剑的话，你平时生活所在的位置，就是剑身。而这片空间，则是仙剑内部流动的力量。”
“这家伙，自然就是剑灵。”
梦昭雪淡淡的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在这片精神的世界之中，她几乎就是一切的主宰。还好之前担心你遇到麻烦，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
“不然这次，你或许真的会遇到危险。”
看着梦昭雪轻描淡写的解决了这次的危机，江岚对梦昭雪实力的猜测不由得又拔高了几分。这样的实力，恐怕一般的太极境都做不到吧？
“好了，为师的时间有限，无法在这里多做停留。至于她，你想怎么处置……随你。”
梦昭雪的身形逐渐变得通透，很快，雷光所凝聚的身影便消散于无形。但那漫天的雷光，却依旧没有退散的意思。
而这片秘境的主宰，天剑秘境的意志，此刻也被雷光牢笼所禁锢。
“呃，你好。”
江岚眨了眨眼，冲着雷光囚笼中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这一招手，江岚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光不出溜的。
在一个小女孩，至少外表是小女孩的家伙面前，这种画面还是蛮尴尬的。江岚急忙摸向自己的须弥戒，想再找一套衣服穿上。
但这一摸，却是摸了个空。
“别找了，这里是精神的世界，只有真灵存在于此。你和那些家伙的身体，还在天剑山上待着呢。”
小姑娘看着江岚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郁闷。本来还以为江岚的身份有问题，自己这平淡许久的生活终于能有点乐子了。
结果倒好，这下自己成乐子了。
“真灵？”
“就是你灵魂的本相，与你外界的一切都无关，你灵魂上最真实的模样。”
听闻此言，江岚也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只可惜这里没有镜子，让江岚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和现实中的一不一样。
不过之前梦昭雪过来的时候江岚惊鸿一瞥，和上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一般无二。看起来，灵魂的本相，也就是一个人本来的样子。
“你既然是那个人的徒弟，为什么不早说啊？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你是浊世那边的奸细……”
小姑娘嘟嘟囔囔的，似乎很是不满。只是看着江岚疑惑的眼神，顿时一愣，而后两只手捂住了小嘴，眨了眨眼圆圆的大眼睛。
“那个人的徒弟？我师尊……是什么身份？”
江岚微微眯眼，他曾经也问过梦昭雪，只是梦昭雪说他修为太低，知道的太多不好。
“呜呜呜，呜呜呜。”
小姑娘明显是想说的，但是因为捂着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看这样子，还挺委屈的。
“你就别问我了，没看到我刚才被电了一下么？要是告诉你了，我还得……诶，我没说啊！”
小姑娘周身的雷光囚笼光明大方，给这小家伙急的直转圈。直到那雷光囚笼再次安静下来，小姑娘才放松的舒了口气。
“你刚才说浊世的奸细，能和我多说说浊世的事情么？”
江岚飘在雷光囚笼之前，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好奇。江岚对浊世的了解，只有梦昭雪说的只言片语。
再多的，就是梦昭雪想要打开封印，让仙人们去对抗妖魔。
“也对，你的修为低，还没到要上战场的时候。”
小姑娘先是疑惑的看了江岚几眼，而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世界最初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么？”
小姑娘反抛出了一个问题，江岚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过想到浊气，江岚回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传说。
“世界一片混沌？盘古开天辟地，然后清气上升，化为苍穹天际。浊气下降，化作地脉山川？”
“嗯？盘古是谁？”
小姑娘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了江岚一眼。
“呃，是我小时候听过的神话传说。”
“清浊之分确实有，但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也不是这个叫盘古的人分开的。”
小姑娘摆出一副老成自在的模样侃侃而谈，看那样子，就和一个学识渊博的小学究一样。
“天地初开，阴阳未分，世界还是一片混沌。清气与浊气纠缠在一起，一切都还介于有和无之间的状态。”
“量子纠缠状态？”
江岚打岔了一句，让小姑娘又是一脸蒙圈。
“量子纠缠……是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
江岚干咳了两声，示意小姑娘继续说。
小姑娘疑惑的歪了歪头，试图刨根问题，但看到雷光囚笼又亮了几分，顿时又乖乖的顺着原本的话题说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清气和浊气分开。也就是你们修士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这二，就是指清气和浊气。”
“而后这两部分都演化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也就是我们所在的清世，以及对应的浊世。”
“这两个世界除了构成的本质不同之外，剩下没什么区别。浊世也会有众多生灵，也会有山川河流。”
“那里也有修士，也会寻仙问道，也存在和我一样的意志之灵。”
小姑娘顿了顿，“你应该听说过镜中花、水中月吧？”
“清与浊的关系，就像是月在现实与水中的倒影。但对于水里的倒影来说，我们所谓的真实，才是虚幻。”
“而清与浊，都在试图证明自己才是真实的那一面，直到……”
小姑娘的声音拉长，看到雷光囚笼的光芒稳定下来，感受到那可怕的气息离去。
不由得歪了歪头，冲着江岚眨了眨眼。
“直到什么？”
“你其实根本没有在听对吧？”
“我在听啊。”
江岚微微皱眉，不太理解为什么小姑娘突然这么说。
“可你的眼神，根本没有看着我的眼睛。”
挺了挺几乎没有的胸脯，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岁的“小姑娘”轻声一哼。
“果然，以血肉为基础的生灵就是会有这样的劣根性！”
“我在和你说和世界息息相关的大事，你却盯着我的身体看？”
小姑娘眯了眯眼，“这个小家伙，你也不想你对着小女孩心猿意马的事情被你师尊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