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轻衣

  云轻衣站在门口,纠结了许久,还是敲响了江岚的房门。

  说起来今天的经历也是有些荒诞,本就坎坎坷坷的云轻衣,在接下朋来客栈之后的第一个客人,居然是被她一盆水泼进来的。

  这让云轻衣不禁遐想,要是多泼几个,客栈的客人是不是就能多起来了?到时候她日进斗金,也就不用再怕那几个老家伙了。

  但这也就是云轻衣随便想想罢了,也就是江岚脾气好,没和她计较这些,只是让她把衣服洗干净而已。

  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真让她赔袍子,她可真就傻眼了。

  趁着江岚没反悔,云轻衣打算赶紧把袍子给江岚洗干净了。

  放江岚自己在屋里,要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反悔了让她赔可就全完了。

  衣服洗干净了,再交到江岚手里。到时候就算江岚想反悔,那也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云轻衣确实赔不起那一身锦袍。给江岚的住宿费用打八折,也是有讨好江岚的意味在其中。

  “什么事?”

  江岚的声音传出,与之相伴的,还有微微的水声。

  “公子,我来给你洗衣服……”

  “急个什么。”

  水声变得急促了几分,但江岚并没有让云轻衣进去。云轻衣就只能站在门口,默默的等着。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云轻衣看着洗漱整齐的江岚,不由得双眼一亮。

  好俊的公子!

  原本的白袍换成了黑色的练功服,少了几分华贵,但却多了几分干练。因为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倒是让江岚多了几分随和的气息。

  “怎么?急着洗干净了,怕我反悔?”

  被一句道出心中所想,云轻衣的俏脸不禁泛起了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看到江岚没有为难她,反而是把叠好的衣服递到她手上之后,云轻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挺有意思的。”

  江岚看着一路小跑下去的云轻衣,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洗了个热水澡,这段时间舟车劳顿所带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让江岚感觉到了久违的精神头。

  佩剑挂在腰间,江岚也不打算回房间了,跟在云轻衣的身后就下了楼。

  “衣服先不着急,给我下一碗清汤面,再来壶酒。”

  吩咐完这小掌柜之后,江岚便把腰间长剑解下,放在了桌子上,开始打量起了这家客栈。

  桌椅看上去都有些陈旧,摆设也是一样,看起来是个有些年头的老店了。只是这客栈里只有一个小掌柜,倒是有些奇怪。

  没有店小二,没有厨子,似乎所有的活,全是那小姑娘一个人干了。

  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江岚看着桌子上的长剑,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年头,谁还没点难处呢?

  清汤面自然用不了多久,只是云轻衣在把面端上来的时候,神色之间却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

  “公子,酒……”

  “不会没酒了吧?”

  江岚微微皱眉,对这客栈一个客人也没有的情况算是理解了原因。这要啥啥没有,谁愿意来这住?

  “酒……有的,我在热。”

  云轻衣那句“酒没有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之前就是自己冒犯了人家,刚才还答应的好好的,这会再出尔反尔可不行。

  后厨是没有酒了,但真要找的话,家里确实还有一坛。

  只是那一坛酒分明是……

  云轻衣叹了口气,回想起自从爹爹去世之后所遭遇的事情,一对桃花眼中不由得泛起了几分委屈。

  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吧。

  云轻衣这样想着,若是如此,那一坛酒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招待客人。若是以后生活有了起色,有没有那一坛酒,也没什么影响。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轻衣拿起油纸伞,带上了厨房的小铲子走到了后院。裙摆被提到了膝盖上面,云轻衣在后院的大树下走着,似乎是在比对方位。

  过了好一会,云轻衣才蹲下身子,一只手扶住油纸伞,一只手拿着小铲子一下一下的挖掘着。

  泥土被小铲子堆在一边,逐渐显露出被覆盖着的东西。也许是天公作美,雨逐渐小了,天也放晴了几分,让云轻衣不必一边担心雨水一边费力挖掘。

  没过多久,一个酒坛子的轮廓便被小姑娘挖了出来。坛子被牛毛毡裹着,坛口用黄泥封着。

  真挖出来了,云轻衣抱着酒坛子愣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未几,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云轻衣把酒坛子搬回后厨,拿起了小铲子,叮叮当当的敲着封口的黄泥。

  正在吃面的江岚自然不知道云轻衣的内心已经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他只是在疑惑,这面都快吃完了,酒怎么还没热好?

  不过江岚也没有去后厨看的意思,这不太不礼貌了,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小姑娘,热酒慢一点就慢一点吧。

  “公子,您的酒。”

  等到小姑娘把酒端上来的时候,江岚已经吃完了面条,连面汤都喝干净了。

  不过既然有酒,那江岚总没有不喝的道理。

  一壶温酒,江岚倒了一碗,轻轻的抿了一口。

  双眼一亮。

  “酒不错。”

  江岚又喝了两口,温酒暖人心,扑鼻的醇香让江岚微微眯眼。

  还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小客栈里居然有这么好的酒。

  小姑娘看到了江岚的反应,咬了咬牙。

  “公子,要是不够的话……”

  “够了。”

  江岚呵呵笑着,扔给小姑娘一块完整的银元宝,“先拿着,我可能会多住一段时间。这酒很香,值这个价钱。”

  喝干了一碗,江岚没有贪杯再续。孤身在外,江岚不可能让自己喝醉到不省人事。即使酒很好,也不能往醉了喝。

  云轻衣拿着银元宝,看着开客栈赚来的第一桶金,心里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值这个价……

  真亏你说得出来啊。

  云轻衣微微一叹,江岚只是客人,又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哪怕心底有些怨气,也不该归结到江岚身上。

  收了银元宝,云轻衣等到江岚上楼休息之后,才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

  外面的天色又变得阴雨连绵,连路人都没几个了。云轻衣叹了口气,默默的关上了客栈的大门。

  虽然说放在往日里,就算天气晴朗也不会有客人就是了。

  话分两头,回到房间内的江岚并没有立刻休息。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江岚打算继续修炼师尊教给他的功法。

  只是努力了许久,江岚一直都感觉不到师尊所说的灵气,这登仙之路的第一步,一直没弄明白该怎么迈出去。

  按理说这些疑问应该去问梦昭雪的,只是上一次江岚问梦昭雪的时候,梦昭雪很是疑惑。

  并且告诉江岚“以你的天赋不应该会有这么多疑问。”

  还说“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你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这有什么好教的?”

  可能感知灵气这一步,对于仙人来说就和呼吸一样自然吧。从那之后,江岚也就没好意思再问了。

  主要是问也问不出什么,就像你没办法去问别人“我怎么才能找到空气”一样。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个问题有毛病。

  一直静坐到了深夜,江岚也没能感受到师尊所说的灵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拿到法门开始修炼算起,都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但这么长的时间,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让江岚觉得有些沮丧。

  【徒儿,为师感觉到你的情绪有些低落,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清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江岚微微一愣。因为是以仙法连接的神魂,梦昭雪能感受到江岚的情绪变化。

  每次江岚有负面情绪出现的时候,梦昭雪都会像这样问一句。

  至于梦昭雪的情绪,照理来说江岚也应该能感受得到。但梦昭雪毕竟是云端仙子,心如止水古井无波,根本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没有,师尊。”

  江岚正襟危坐,尽管知道梦昭雪看不见,但和这位恩人兼师尊的仙子说话,江岚还是想认真一点。

  “师尊,锻体境第一重一般要修炼多久才能达到?”

  【因人而异,天赋好的大概三五天,一般的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有些资质不足的,花上一年都有可能。】

  那看来我是天赋不太行的那种了。

  江岚在心底大概有了一点底,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师尊收为徒弟。

  不过想来他也只是诸多暗桩中的一个,两方势力的冲突,布局都是以一代一代的人为单位计算的。

  这样想想,师尊会收他为徒,也就不奇怪了。

  夜深人静,江岚的心境没有再出现波动,梦昭雪也没有再给他下达指示。

  长剑立在床头,江岚穿着练功服睡下,但却并未睡死。

  而在江岚房间下面,云轻衣蹲在地上,正吭哧吭哧的洗着被泥水玷污了的袍子,嘴里还念叨着“这怎么这么难洗”之类的话。

  月光洒落在云轻衣的俏脸上,让她额头留下的几滴汗珠显得晶莹剔透。云轻衣时不时擦去额头的汗水,但却没有因为累就不认真洗衣服了。

  很是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