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次尖叫

  • 恐惧
  • 原创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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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1-11 01:58:38

  老唐德林回来了,这次他应该是吓得不轻,他进村的时候坐在马上,歪着脑袋喃喃自语,手里还捧着另外一个王国守卫的头盔,上面全是血。他胯下的那批好马为了驮着这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主人回村,一路上应该没歇息过,到村里的时候已经累的吐沫子了。村长领人前去迎接,一看见这情况赶紧把他接到医院里去。大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说他就是被吓到了,需要回家静养。于是他被送回到家里了。

  等到大家看着老唐德林被人架到王国征用房,女佣赶紧出来迎接,把他抬到屋里之后,七嘴八舌的讨论一下子就炸锅了,有的说边境战事激烈我们陷入被动,有的说王国对待魔法的态度让我们身处险境,有的说古老的远古恶魔在王国周边复活了开始杀人。我是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的,我只关心明天的边境村庄补偿食物究竟是什么。

  十天之前,塞拉斯从我们这里试图跨过边境进入弗雷尔卓德,但是还是遇到了王国守卫,那大概是我们这个小村子第一次见血。他们一番大战之后,塞拉斯逃向弗雷尔卓德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我们才敢上去给他们收尸。在这里驻扎的4名王国守卫连完整的尸体都很难找到,可想而知那个魔法师的力量究竟有多么骇人。自那之后,王国对这里加强了守卫,20名王国守卫在这里轮番驻扎,保证不会有更多魔法师越过边境追寻塞拉斯。

  可是现在,失踪的王国守卫越来越多,这4天就失踪了8名,每天出去巡逻的王国守卫一个都回不来,今天回来的老谢尔比与他手里的头盔算是告诉了我们侥幸逃回来的是少数,更多的王国守卫还是死了。

  月上树梢,夜已经很深了,人们纷纷散去,只剩下乌鸦徘徊,发出瘆人的嘶叫。最近的乌鸦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街道的灯灭了,家家户户窗户里的光也暗了下来,准备睡觉,也准备明天的日子。我却站了起来,就睡在大街上的我,晚上就是我工作的时间。

  我来到了老谢尔比的房子侧面,这里是个小巷子,里面满是垃圾,用来隐藏自己最好不过。我蹲在垃圾堆里,看着谢尔比家二楼的窗户亮光。今天老谢尔比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是管不了我偷不偷东西了,他家女佣睡在一楼,还是个老太太,我只要等到二楼的亮光一灭,再等到一楼的女佣睡觉,应该就可以动手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二楼的光终于灭了。只要再等上五六分钟,女佣也睡着了,我就可以动手了。

  我听着房子里声音全部安静下来,心中默念三个数,双手扒住凸起的砖头,一点一点往二楼的窗户爬去。

  已经就快要看见二楼内部了。

  突然,一声极其凄厉又漫长的尖叫划破夜空,如同有人把猪开膛破肚,却又没有提前给猪放血到濒死,于是这头猪就把这一生所有的尖啸与嚎叫全部从嗓子眼或者被豁开的肚子里倒出来一样。尖叫就从二楼的窗户那里传来。吓得我差点掉下去。我赶紧贴近墙体以免被人发现。心里想的是老谢尔比真的被吓得不轻,癔症都出来了,不然不应该这样子尖叫。

  没等我在墙上站稳,嚎叫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的嚎叫比上一次还要高,高到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块陈旧的黄色破布包裹着铁鸟笼,之后这生锈的笼子被外力不断挤压,铁板与铁板互相摩擦,发出的类似于人类的声音。这次尖叫与上一次的长度一模一样。随后房间里传来了女佣起来的声音,一楼的煤油灯亮了起来。

  附近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开灯了,我赶紧从墙上下来,藏进垃圾堆里,以免被发现。

  不一会,女佣的尖叫也同样传来,这次的尖叫持续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几秒之后,与刚才的铁笼尖叫相同的声音响起来了,这次的音调更加的高,如同模仿女佣的声音一样。同样的长度,更高的音调,同样的戛然而止,同样的令人不适。

  我猜想大概是有人提前埋伏在了老谢尔比的房间里,把老谢尔比弄死了,之后女佣上来,把女佣也弄死了。

  谁会这么干呢?

  人们陆陆续续的到了老谢尔比家房门前,指着二楼越来越亮,还不断闪烁的窗户。直到一缕火苗跳起掠过窗户,才忽然有一个人喊:“是不是着火了!”

  人们如梦初醒,赶紧去找水。几分钟内,大火便铺满了整个二楼。我趁着人多眼杂,赶紧爬上了附近的房顶,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

  灭火工作持续了半宿,东边泛起了鱼肚白,这边的灭火工作才完成。老谢尔比家虽然不是木质结构的房子,家里却有很多木制家具与地板,二楼还有一些炸药,人们的灭火工作做的如履薄冰。现在二楼的窗户还在冒着黑烟,看来里面还是浓烟滚滚。外面站的人许多都是满脸煤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在楼下等待浓烟散尽,好上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浓烟散尽,人们叽叽喳喳的走进房子,都想看看这俩人究竟怎么死的,是被火烧死的?还是在那四声尖叫中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起火的原因大概是女佣倒下,煤油灯被打翻,煤油的火引发了火灾。但是我也忍不住去看这两个人怎么死的。于是我也挤进人群,看见了已经被熏到焦黑的两人。

  女佣在地上趴着,已经烧的什么都看不出了。而谢尔比躺在石头床上,保存的还算完好。

  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谢尔比也在地上躺着,这样就能和那个女佣一起被烧到漆黑,什么都看不出了。

  谢尔比浑身都是被喙撕扯啃食的痕迹。眼眶里什么都没有,脸上的肉少了一半,身上的肉被撕扯,内脏裸露出来,肠子淌在地上,烧的如同一根枯枝。

  他是被鸟啄食到死的。

  什么鸟的啄食能让人发出一声尖叫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那个跟在第一声尖叫之后第二声令人不安的尖叫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老谢尔比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的战友的头盔上,满是被喙敲击的痕迹,每一下都把那头盔砸出一个尖坑。

  我看见人们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听见人们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闻见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气息。大家都开始颤抖,因为他们都回忆起了那个头盔,都联想到了那些凹痕,都想象到了那个死在外面的王国守卫……

  恐惧的不在死亡本身,而是那凹痕的印记。

  那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喙能造成的伤痕,更像是一种……能让铁笼扭曲摩擦的东西造成的。

  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