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所谓荣耀,有改变人的力量

  在家人面前,江浸月明显表现得拘谨了很多。

  她端正地坐着,腰挺得笔直,眼神时不时瞥一眼江顷雨,就像是在狼面前的小羊羔一样。

  白烨礼貌地与众人打过招呼,江顷雨缓缓开口道:

  “小烨,这次被授勋,有什么感想吗?”

  提到这事儿,白烨显得有些泄气。

  “我很清楚你心里的想法,但现在的你要脱离父辈们的掌控还不是时候。”

  “你说得对。”

  “你要将这些都化作你的武器,而不是你沮丧的理由。”

  江顷雨说话的时候非常有压迫感,她就像一只光芒万丈的母狮子,眼神锐利,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力量。

  白烨虽两世为人,但这样能称之为巾帼的女子,也只有眼前这一位而已。

  江顷雨拿出一个文件袋,随后递给白烨:

  “这里边是授勋的正式章程和通知,晚上的授勋仪式不过是走个形式,东西收好。”

  “谢谢江姐。”

  打开了文件袋,里边放着白烨的勋章,以及代表勋章真实性的证书,同时还有一份九九的认证报告书,这份报告书代表九九已经在军方那里留下了备案,军方随时都能靠这份报告书来检查九九的情况。

  完成了交接的过程,后边的谈话内容就显得更日常一些了。

  一旦聊到日常的话题,那自然避不开江浸月。

  江顷雨指着江浸月说道:

  “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这家伙对御兽之道产生了兴趣,我和我爸都已经帮她联系好媒人了。”

  江顷雨说话一点儿也不遮掩,她根本不在乎旁边江浸月的脸色是不是难看得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姐,这种事就不要再说啦!”

  “有什么说不得的?这里又没有外人,说实话,要是小烨有意思把你娶了,那是再好不过。”

  这一句话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但白烨能从这句话看得出来,江浸月应该暂时不会被家里逼婚了,对自己的这位损友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

  江淮咳嗽一声,示意女儿说错话了,江顷雨却不在乎,用力地拍了拍白烨的肩膀问道:

  “小烨,你有想过参军吗?保家卫国,这才是男儿本色。”

  白烨摇了摇头。

  对于军人,白烨是敬畏的,但对于参军一事,白烨并没有具体地考虑过。

  而且就算现在考虑也没用,炎夏的征兵标准是十八岁,白烨年龄不够。

  “可惜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如果真想摆脱你身上的束缚,参军可是最好的方法,进了军队,全员一视同仁。”

  江顷雨越说越来劲,最后竟凑到白烨身边,以一种近乎蛊惑的语调不断地讲述着参军的种种。

  江浸月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白烨解围:

  “得了吧,你就别为难烨哥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我……”

  被江顷雨瞪了一眼,江浸月不敢说话了。

  江顷雨回到自己的座位抄起手说道:

  “不过你现在参军确实还太小了点儿,再过两年,等你十八岁,只要过了军检,我就能想办法把你弄到我的部队,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在我手底下,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

  白烨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而且江顷雨的提议对他来说确实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男儿就该征战沙场。

  这是炎夏数千年传承下来的理念,白烨从来不觉得这句话有任何问题,保家卫国,浴血战场,这对任何一个炎夏男儿来说都是极具吸引力,荣耀感的事情。

  于是,白烨如此回答道:

  “等我从国立御兽学院毕业,我会去参军的。不过分在哪里就不用江姐操心了,毕竟在哪儿都是保家卫国不是。”

  江顷雨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众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很快,授勋仪式便要开始,众人一同前往宴会厅。

  宴会厅里,所有的客人都已经到齐,和白烨刚来的时候一样,整个宴会厅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股势力。

  一群人穿着军装,另外一群人则穿着晚宴的礼服。

  白烨在人群中找到了卓昊,这胖子正和之前谈生意的那位女性谈笑风生,白烨没好意思过去,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妙,认出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眼看自己就要被众人围成一个圆圈了。

  就在白烨疲于应付的时候,安若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安若婷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和白烨聊了起来,等在后边打算和白烨打招呼的人很快就发现,白烨似乎和身边那位漂亮小姐聊起就没完了。

  围脖的同城热搜现在还挂着呢,新来的人很快就不再自讨没趣。

  白烨松了口气:

  “谢了。”

  “谢什么?和你正常聊天而已。”

  “也是,那咱再多聊聊吧。”

  “聊什么聊,授勋仪式要开始了。”

  安若婷指了指宴会厅最前方,江顷雨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了舞台正前方,很快,会场中众人的视线便聚焦在江顷雨的身上。

  江顷雨拿起话筒说道:

  “为了表彰前几日在围剿叛国者行动之中有突出贡献的人,今天我借庄园举行授勋仪式……”

  致辞对于一个活动,或者仪式的开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好的致辞不但能简明扼要地说明仪式的情况,还能在很大程度上调度参与仪式众人的情绪。

  特别在这种授勋仪式上,致辞就显得格外地重要。

  勋章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荣誉的象征,这是某种强大且振奋人心地精神符号。

  授勋的时候,如果没有氛围,那这种给予被授勋者的精神奖励便会大大降低,谁也不想自己在领取勋章的时候,看到舞台下边的人都在低头玩儿手机。

  江顷雨的致辞有些长,但致辞的内容并不枯燥。

  可能是由于身为军官的缘故,江顷雨的致辞非常有感染力,整个会场的氛围高涨,众人光是听着她的致辞,便能感受到炎夏勋章的厚重,以及这勋章背后那无限的荣耀。

  当一位致辞者在结束致辞的时候,如果能从台下人的眼中看到光,那他的致辞无疑是成功的,江顷雨的致辞很完美,完美到就连卓昊这种自称烂人的家伙,在听完了她的致辞之后,混种的眸子里都出现了清澈的光辉。

  致辞结束后,便是授勋环节了。

  有了江顷雨那段慷慨激昂的致辞之后,这个环节的氛围带着浓厚的神圣感。

  在白城的叛国者围剿行动之中,一共有十人获得了炎夏的奖章,其中二等功三人,三等功七人。

  荣获二等功的三人,在先前的战斗中身体都留下的一定程度的残疾,当他们在战友的搀扶之下从江顷雨手中接过勋章,并且敬礼的时候,无一不是泪光闪闪,其中一人在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腿,但在授勋的时候却用自己剩下的另一条腿站得笔直。

  荣耀和感动很容易在某一刻汇聚在一起。

  但当白烨作为最后一名荣获三等功的人员接受江顷雨授勋的时候,整个会场中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当江顷雨将三等功的勋章别在白烨胸口的时候,白烨往台下望去,之前那种神圣与感动交融的氛围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惊讶。

  站在人群中的卓昊此刻最能感受到会场中这种异样的氛围。

  他被一股强烈又巨大浮躁的人群的情绪包围着,卓昊并没有任何异能,但他此刻却好似能听到人群的心声。

  “白烨也能拿三等功?他配吗?”

  “他一定是走了关系!这个世界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有钱有势的人,当真能为所欲为。”

  “一个废物也能被授勋?这个世界病了,一定是病了。”

  对众人的不服,卓昊感觉自己很无力。

  他知道,白烨身上挂着的勋章是他自己用命赌来的,但哪怕自己此刻站出来说这番话,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人们总是只能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而不想看到的东西,哪怕鲜明地印刻在视线里,人们也总是选择无视它。

  有人会怀疑炎夏奖章的含金量吗?

  没有,炎夏的勋章对比其他国家,以获得困难著称。

  但当这枚勋章出现在白烨身上的时候,众人便会因为白烨的家室和身份产生怀疑,以至于选择性的忽略了勋章本身的含金量。

  这种事,卓昊,白烨从出生到现在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但此时此刻,确实卓昊觉得最委屈的时候。

  授勋仪式结束后,白烨和卓昊并未在山庄继续停留,两人径直来到停车场。

  关上车门,卓昊迟迟没有启动引擎。

  “小烨,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看,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感受到卓昊突如其来的温柔,白烨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煽情呢,你笑什么?”

  “我发现你还挺感性的。”

  卓昊感觉自己的好心都被当做的驴肝肺,一脚油门到底,白烨的颈椎差点被闪断了。

  半路上,白烨拿起自己胸前闪闪发亮的勋章,突然对卓昊说道:

  “你真不打算当御兽师?”

  “怎么又提这档子事儿?”

  “因为我突然发现,限制和规则并不是用来打破的。”

  “限制和规则,就他娘的是用来打破的!老子怎么爽,老子就怎么来!”

  卓昊有些烦躁。

  白烨将奖章再次挂会自己的胸口:

  “我们现在还太弱了,哪怕我爸妈也没办法真正的打破规则,所以,我们只能遵守,并且利用规则,一点点成长,一点点成长。昊子,你觉得我是普通人吗?”

  “不普通,一点儿也不普通。”

  “抛开家室呢?”

  听到白烨的话,卓昊顿了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普通。”

  “在我看来,你,小月亮,也都不是普通人,只要我们能好好利用规则,我觉得早晚有一天,就能打破它。”

  “你爸妈都没做到的事情,你觉得你能做到?”

  “我不知道,但我想,所以我尝试。”

  卓昊再度陷入沉默。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卓昊送白烨到了家门口。

  白烨推开车门下车后,车上只留下卓昊一个人。

  突然,他看向白烨的背影,大喊道:

  “烨子!明天开始,教我魔兽学的东西!晚上回去给我发个书单!”

  白烨转过头,一溜烟地跑回到卓昊面前:

  “你想通了?”

  “没有,但我想试试,说不定试试我就能想通呢?”

  白烨冲卓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拍了拍卓昊的肩膀:

  “教你读书的事儿,要不后天?”

  “为什么?”

  “明天我要和安若婷出门。”

  卓昊打开车门,往卓昊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随后他平静的上车。

  车离开宅子门口的时候,发出了野猪一般的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