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随着一个刑吏敲响铜锣，廷尉左监重重一拍案桌大声说：“阎乐，赵高谋逆潜逃，你可知他去了何处？如若不老实交代，必将身首异处。”
脸色苍白的阎乐惊恐的摇头说：“冤枉，下官冤枉，我虽然是他女婿，但平日来往甚少，并不知晓他谋逆潜逃，您杀我也没用啊！”
“犯妇赵莹，你可知你父亲赵高去了何处？谋逆可是夷三族之罪，你若是明知而隐匿，你一家老小也会同罪论处。”廷尉左监转头又去问拴在另一个立柱上的女人。
“奴……奴不……不知，我已经……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女人同样吓的魂不附体，惊恐的话都说不清楚。
接下来审讯继续，廷尉翻来覆去的就是以参与或者隐瞒谋逆是死罪解释，要求阎乐和女人说出赵高的去向，但两人也同样翻来覆去的只说不知，期间还被皮鞭抽了一顿，皮开肉绽的痛哭嚎叫响彻廷尉府，但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赵高的下落。
一刻之后，口供录完，阎乐夫妻签字画押，这场审讯便结束了。
方云脸皮抽抽很无语。
这尼玛审讯个狗屁，光解释法律有什么用，而且一直逼问赵高的去向也没用，这夫妻二人大半年都没见过赵高了，别说不知去向，就算知道，谋逆造反都是夷三族的罪，说不说都是死，要我，我特么也不说，因为真的可能也不知道。
看着禁军准备把阎乐夫妻押走，方云忍不住站起来说：“且慢，廷尉，贫道还有几句话想问问阎乐夫妻，不知可否？”
“仙师请便！”李斯神情威严的点头。
方云走到刑柱前面仔细打量这对夫妻。
阎乐身高体壮，手大臂长，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辈，而赵莹圆脸矮胖，相貌十分普通，两人似乎并不算般配。
但联想到赵高的地位，这种情况又十分正常。
历史记载，赵高想要篡位，便让当咸阳令的女婿阎乐带领士兵杀进皇宫，逼死秦二世胡亥，赵高拿到玉玺后召集文武大臣想登基称皇帝，不过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他不得不推举子婴继承皇帝位。
阎乐此人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就是他的弑君之举，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弑君之臣。
作为赵高安排下的刽子手，阎乐此人应该和赵高比较亲近才对，而且还被委任为咸阳令，掌管咸阳城的军政大权，应该还是有些能力。
眼下阎乐不过是长安县丞，距离当咸阳令还差不少。
从时间和历史进程分析，应该是赵高矫诏推举胡亥上台之后当了中丞相，才有能力把阎乐推到咸阳令的位置，这样就能牢牢把京师掌控在手中。
这也为赵高意图弑君谋反奠定基础。
方云在心里一番思忖之后，决定试探一下，因此让禁军把浑身血痕的阎乐低垂的脑袋抬起来问：“阎乐，你可认识贫道？”
“认识，您是仙师！”阎乐惊恐的喘气微微点头。
“认识贫道就好，赵高谋逆之举计划已久，应该在你还未娶他女儿之前便已经开始，所以，这件事总体来说和你关系不是很大，你若有赵高的消息，说出来，贫道或许还能帮你在陛下面前开脱几句，可能罪不至死。”
“仙师……”廷尉府有官员忍不住想开口，但却被李斯抬手制止。
方云甚至都没回去看一群廷尉府官员的神情，而是看着阎乐继续说：“陛下全权委托贫道捉拿赵高，有些事贫道可以做主，想来这份面子廷尉和陛下还是要给！”
“不错，阎乐，你若是知道赵高下落，本官也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你开脱罪责！”李斯冷冷开口。
“仙师，我是真的不知道赵高的下落，若是知道，必然不会隐瞒，我这身份也隐瞒不了，说或者不说，都是死罪，能活我也不会一门心思求死，想我三个孩儿都还未成年，却要跟着一起受死，呜呜呜呜……”阎乐说到这里忍不住眼泪滚出。
“爹爹害我也！”拴在旁边的刑柱上的赵莹也跟着失声痛哭。
“既然你们不知赵高下落，那你们平日可曾与赵高安排的一些人有过来往，又或者帮忙打理一些商产和钱财等等！”
“没有没有，赵高平日待我冷淡，我曾求他把我调任京师府衙当官，但他却一直不曾答应，不说钱财粮食，平日就算去他家拜访都不乐意，礼物轻了会被责骂！”阎乐摇头。
“你撒谎！”方云突然厉声呵斥，然后用拂尘指着阎乐，“赵高明明答应你，等有机会就帮你当上咸阳令！”
“啊！”阎乐浑身剧震，满脸惊恐至极，几乎慌乱到六神无主的地步。
“砰~”一下坐在旁边李斯猛然一拍案桌站起来，大步走到阎乐面前，冰冷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咬牙切齿的对阎乐说：“阎乐，仙师算无遗策，你诋毁狡辩是没有用的，说，赵高在何处，不然廷尉府诸多刑具，必让你挨着忍受一遍，隐匿赵高，死罪难逃，还不交代更待何时？”
方云脸皮抽抽着一甩拂尘拦住李斯说“廷尉莫急，阎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赵高的下落！”
说完之后，方云又盯着惊恐的阎乐说：“阎乐，方才贫道说的话依旧有效，你若交代一切，只要能够帮助抓到赵高，贫道保你不死，若是负隅顽抗，莫说你夫妻二人，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陪你们上路，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不愿见太多杀戮，而且贫道的时间和精力也有限，陛下的忍耐更是有限，你若不趁早交代，贫道即便是想帮恐怕也帮不了你！”
“仙……仙师，如若我说了，当真能……能不死？”阎乐脸色灰败的看着方云。
“不错，但要赶紧，因为贫道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眼下赵高就藏匿在京师之中，并未逃走，若是等贫道抓到赵高，你再说什么都晚了！”
“仙师当真，赵高就在城内？”李斯脸色大变，一群廷尉府官员也全都惊震惊的东倒西歪，负责记录的刑吏更是吓的毛笔都丢了。
“不错，贫道不敢说十成把握，但至少有八九成，因此阎乐说不说其实都无关紧要，眼下贫道已经安排崔刑判和闵百将顺着线索追查下去了，最多一个时辰便有会有消息传回，不过赵高此人在京师经营数十年，贫道为了大秦的安稳计，这次必要将其暗中培植的羽翼连根拔起，不留后患，所以就没通知廷尉府和中尉府大动干戈的去搜捕，因此廷尉暂且不必惊讶，静待消息便是！”
李斯：……
阎乐此时彻底崩溃了。
他虽然不知道赵高到底在哪儿，但他其实也能猜到赵高并没有逃走，因为赵高在京师势力非常庞大，不仅和墨家有来往，还暗中培植了不少的商人豪绅，豢养了大量泼皮游侠，甚至还和六国诸多遗贵有暗中来往。
虽然他接触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但知道其中三教九流都有，偶尔帮忙经手一些粮布钱财，也都是数千上万石计，非常恐怖。
而且阎乐还知道，赵高曾经暗中矫诏为自己在南阳谋夺千顷良田，要不是那次他发现赵高这个秘密，赵高绝对不会说帮他当上咸阳令的许诺。
接下来的时间，阎乐便如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赵高的一切都交代的一干二净。
虽然这些在方云听来都和抓捕赵高没多大关系，但却把李斯和一众廷尉府官员听的目瞪口呆。
“砰~”
负责审讯的廷尉左监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脸红耳赤的暴怒：“赵高此贼果然无法无天，竟然胆敢矫诏谋夺如此多房屋田产，简直罪该万死！”
李斯同样脸色铁青，雪白的胡须眉毛不停的抖抖。
光是通过阎乐交代出来的，赵高名下就足足多出来一千五百顷粮田，而且不光是在关中，在南阳、洛阳、大梁等地都有，光是每年的粮食收入，就不下二十万石。
“御史负责监控天下百官，赵高贪婪如此多的田地房产和财货，却竟然丝毫不知，明日上朝，本官一定要参他一本，仙师以为如何？”廷尉丞看着方云气冲冲的说。
“呵呵，这是你们廷尉府的事，贫道不参与朝堂之事，根据阎乐的交代，贫道又多了一些线索，眼下需要去处置，告辞！”
方云皮笑肉不笑的稽首，再三谢过李斯之后，带着大狗二蛋扬长而去。
不过回到天工殿之后，方云赶紧刷刷写下一份书信，安排人赶紧送去给冯去疾。
廷尉府要参御史大夫冯劫，作为盟友，还是需要提前打个招呼才好。
至于冯去疾和冯劫父子如何应对，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不过这也歪打正着，这次改制之后，冯劫本来也不能继续呆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了，抽这个机会早些谋划新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