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索好不容易才背着陈晖遥爬上垂直的岸堤。
她其实只比陈晖洁晚到一步，只不过一直不敢露面罢了。
长期以来恶劣而又卑微的生存环境使她自身胆小如鼠，即便是陈晖遥找上门来，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先躲再说。
更别提还有别人在场了。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还在为自己找到的绝对隐蔽之处沾沾自喜时，身受重伤的陈晖遥竟然从自己面前掉进了江里……
“也就得亏我追上来了……”
把陈晖遥放平在岸边，暗索也累得一下子坐在地上连连喘气：“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能这么拼命啊……”
“哥！”
急切而又兴奋的喊声由远及近，暗索不用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自然而然地挪挪身子退到一边，直接让开了一条路。
下一刻，那道蓝发靓影径直越过自己，奔到了陈晖遥身边。
——看吧，这种状态下的人是没有精力在意自己是谁的。
暗索盘腿坐在一边调整气息，望着眼前这出兄妹情深的戏码，眼神中透出忍不住的羡慕之意。
——真好啊，至少还有会真心关心你的亲人在身边……
而我呢？
可能哪天死在下水道里都没人知道吧。
她的手顺势抚上了自己大腿内侧的源石结晶，手感冰凉得有些刺骨……
这令她有些意志消沉。
不过随即她自嘲一笑——怕什么呢，反正会有警察来给自己收尸的。
不然要是变成了源石尘大家都不好过对不对？
她不禁将目光投向了瘫倒在地上的那个无意识的警察。
——所以，你可千万别死在我前面了啊……
暗索的眼中映出了陈晖洁手足无措的场面。
“哥……你醒醒啊哥……”
陈晖洁用手轻拍哥哥的面部，见他眉头紧皱，双唇微抿，确实有微弱的反应，可以确认他还活着。
然后……
该怎么办？
陈晖洁脑中飞快地搜刮着在大学中所学习到的急救知识。
先止血？还是先检查？还是……再拍两巴掌确认一下？
不行啊，她主修的是近卫学院，就算有急救知识也是多以外伤为主，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啊！
“反……反正不管怎么说……”
陈晖洁的双手穿过哥哥的腋下和双膝：“先去找医院……”
“喂！你干嘛！”
暗索赶忙蹦起来按住了陈晖洁的手，好像一只真正的兔子似的。
她焦急问道：“你想害死他？！”
“不是！”陈晖洁连忙摇头，“我只想赶紧送她去医院……”
“等你送到医院尸体都凉透了！”
暗索都没注意，她现在正朝着一个警察怒吼：“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最基础的急救措施会不会做啊！”
“我……这……”陈晖洁一时哑口无言。
“真指望不上……”
暗索看了眼陈晖遥，咬牙道：“我来吧！把他放平，稍微把头撑起来一点。”
“哦……”陈晖洁依言照做，把陈晖遥的后颈枕在了自己腿上。
随即她抬眼问道：“你要干嘛？”
话音未落，只见暗索跪在陈晖遥身边，一手握住他的下颏，一手捏住他的鼻子……
然后附身低头亲了上去！
“这这这这这……”
陈晖洁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全身紧绷，看上去相当动摇。
她能看到陈晖遥胸腔逐渐抬高，内心也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很正常的急救措施！
可到底是亲……亲……
亲上去了啊啊啊！
暗索起身吐出一口污渍，放开双手观察一阵，见陈晖遥没什么好转，便再度深吸一口气，低头。
温柔的朱唇将陈晖遥的嘴全数包容了进去。
必要时，还得用舌头分开他的双唇，以便于自己将温热的气息缓缓送进他的身体里。
肉软的小舌偶尔还会碰擦到一些硬物，那种异样的触感不禁叫暗索心神一荡……
——真是……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情不可啊！
再度抬起头来，暗索扭头吐出一些沙泥，殊不知自己早已两颊绯红！
可是还不够。
暗索看了眼毫无起色的陈晖遥，狠狠咽了口唾沫！
还不能停下来！
紫发的兔耳少女深深吸入一口气——既是在为下一次人工呼吸而做准备，也是在安抚自己那狂跳不已的内心。
然后她闭上了眼，像是扎猛子一样贴了上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
这个次数重复了多少？
别说暗索了，就连在一旁见证一切的陈晖洁都数不过来。
可能就一支烟的功夫？
抑或是一盏茶、一炷香？
陈晖洁觉得自己对时间这种概念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全身僵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紫发美少女对自己的哥哥胡作非为……
虽然这种词用在这并不合适。
但陈晖洁却很乐意把它放在这。
因为这种感觉……反正就是……
很奇妙……
也不知陈晖洁究竟想到了什么，使她不自然地夹紧了双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陈晖遥有反应地闷哼为止。
暗索如遭雷劈一般，瞬间一个闪身就逃离了陈晖遥的视野。
接下来，陈晖遥反应得更加激烈了起来，不一会就歪头接连吐出不少血水混合物。
他混沌的双眸中也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哥！你醒了！”
陈晖洁惊喜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
脱口而出的话被暗索从背后一掌拍回了肚子里。
“真的假的，我是上天堂了吗……”
陈晖遥望着妹妹的脸，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天使姐姐变成我妹妹的样子，给我膝枕还叫我哥？”
除了异变之外，陈晖遥意识模糊之间也只能用这种理由解释目前的情形了。
毕竟从好几年前起，愈发成熟的妹妹就再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哥哥。
却不知他这话说出来，顿时让在场的两个人感到哭笑不得。
“抱歉，您受累在表演一下那个吧……”
陈晖遥转着眼珠四下张望：“我找找哪里有收音机……这种难得的机会得录下来才行啊……”
“……笨蛋！”
陈晖洁忍不住笑骂道：“这么有精神的话，就别叫我担心这么长时间啊！”
“啊，这味儿对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陈晖遥确实是通过这句话认清了现实。
“对了……我应该是被踢到水里，然后……”
陈晖遥在妹妹的大腿上蹭了蹭，目光自然地越过陈晖洁，找到了暗索的身影。
就像提前就知道她在那似的。
然后，用尽全力一般，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道谢的话就不必了。”
暗索连忙转过了身去，捂着小嘴望向别处说道：“我也只是正好路过而已……”
“是有东西要还我吗？”陈晖遥有气无力地笑道。
“……”
——意思是你都看透了是吧！
暗索羞愤地一跺脚，转身朝陈晖遥走来。
同时反手从腰带上摸出一个钱包。
“还你了！”
她掰开陈晖遥的手指，把那棕色的钱包塞给了他。
“谢……谢……”陈晖遥的气息越来越弱。
“都说了不用道谢啊！”
这个人总是这样，拐弯抹角的……
暗索站起身来，扭头嘟着嘴道：“真是的，之前生气的时候看上去不是很威风吗，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变这样了？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就可以解决掉对方了呢！”
“要是……什么事情……只要一发怒就能解决的话……”
陈晖遥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那人生……就不会有那么不如意了……”
他满眼都是歉意，想要伸手触摸妹妹的脸庞……
可全身的力气用起来，却只够他稍微勾勾手指。
下一刻，他又偏头晕了过去。
“喂！陈晖遥！姓陈的！”
陈晖洁惊得瞳孔剧震，连忙伸手推着哥哥的肩膀，失声道：“你又想吓我是不是？我叫你哥还不行吗！你别这样啊！”
“行了，别再把人晃出毛病来。”
暗索长叹一声道：“大学生，连不要乱动伤者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陈晖洁闻言一下子缩回了手。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关心则乱啊……
“那你说。”
拿不定主意的妹妹抬头问道：“我们该怎么办？他又晕过去了！”
“我知道。”
暗索皱眉扫视了一边四周，说道：“我帮你，把他背起来，去找医生，就在附近。”
“你刚才还说不要乱动……”陈晖洁显得有些愕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那个医生……不可能请他过来的。”
暗索面露纠结之色：“甚至可以的话，我连见都不想见他……”
“那就别多说了！”
陈晖洁忙站起来喝到：“来搭把手！你知道医生在哪的吧？”
“当然。”
两人合力把陈晖遥放到了妹妹的背上。
“记住，尽可能平稳，不要乱晃，保持水平……”暗索连声嘱托。
为此陈晖洁几乎把腰都弯成了九十度。
“你好像很懂这些……”
陈晖洁背好了哥哥，顺口问道：“学过？”
“……善于总结也是一种学习。”
暗索顿了一下，做出了这种回答。
她独身离家逃到龙门，这一路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陈晖洁似乎听出了话中之意，当下默然不答。
“总之，跟紧了！”
暗索捡起之前落在一旁的赤霄和剑鞘，对陈晖洁招呼道：“这边！”
夜色下，两道身影披着月光快步离去。
暗索时不时担忧地往后瞟一眼。
即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右手也只是单纯地垂在身边，随着妹妹平稳地前进而轻微摆动……
但陈晖遥却始终不曾放开手上抓住的一个棕色钱包。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暗索不由得如此暗忖。
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