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幺蛾子

  陈晖遥的办公室很大,甚至在里面可以摆上全套的家具,看起来就像是个豪华套房似的。

  一进门就有会客用的茶几和沙发,上面摆有一整套的茶具,不过并不常使用的样子,因为旁边的杯子里泡的是咖啡。

  陈晖遥不禁斜了身旁的诗怀雅一眼。

  “干嘛!”诗怀雅马上不满道,“我喜欢喝咖啡,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陈晖遥连忙摆手认输,“我不过是怕咖啡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了罢了。”

  “要你管!”

  “罢了罢了。不管就不管。”

  陈晖遥一副惹不起的模样越过诗怀雅,往前走几步便是巨大的落地窗,将早上的阳光尽数收容进屋,斜照在落地窗前的巨大转角书桌上,上面整齐地摆着两摞资料,以及笔筒电脑等办公用品。

  这便是陈晖遥办公的地方。

  他轻车熟路地坐在桌前转椅上,身体往后一靠便顺势转了一圈,柔软适中的触感使他感觉全身放松,张开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哼出了声。

  这要是被其他同事看见,免不了是要给他在“不修边幅、不重仪态”这类的恶意评语上再加一笔的。

  不过诗怀雅倒是见怪不怪了。

  “那来说说我非管不可的事吧。”

  陈晖遥坐起身来,张嘴打完一个哈欠,说道:“审讯结果怎么样了?”

  诗怀雅没好气地说道:“都摆在你桌子上了,不会自己看啊!”

  “你直接跟我说不是更直观么。”

  陈晖遥拿起桌上的报告书,眼睛立马眯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这都什么啊,谁让他们检查身体素质了?那些人体内的血液源石结晶密度是百分之几跟这案件有一毛钱关系么?”

  “他们说这是基本流程,必须过一遍的。”诗怀雅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要我说这种事情之后再做也不迟啊,害得我白白等了一下午!”

  ——要不怎么说这帮人古板呢。

  “算了,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只要别出什么幺蛾子就行。”陈晖遥快速翻阅着报告,随口说道。

  “但很不巧。”诗怀雅抱起双手,冷哼道,“幺蛾子还真出现了。”

  陈晖遥猛然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正巧翻到了这一页。

  这是那个术士的体检报告。

  他愣愣指着这页报告的最后两个字:“……死亡?”

  “对,那个术士,在做体检的时候死了。”

  诗怀雅将头一偏,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可恶,要实先等我们提审完了再做体检不久没这么多事了吗!”

  陈晖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开始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他分明记得这个术士反抗时大喊的是“我不想死”。

  陈晖遥一度以为是他被赤霄的煞气和自己的作风吓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倒回去找到了死亡原因——体内源石结晶密度迅速升高,导致内脏被挤压破裂而亡。

  “喂,阿诗啊……”

  “是诗怀雅!”

  “这不重要。”陈晖遥难得严肃地说道,“他们做体检的时候,用的是什么仪器?”

  诗怀雅愣了愣,疑惑地答道:“跟进来的那个安检机器一个牌子的,不过是用在医学上的版本,怎么了?”

  “就是这个了。”

  陈晖遥随手把资料甩回桌上,皱眉说道:“听说乌萨斯那边有更暴力的仪器,可以直接激活人体内的源能,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们家在乌萨斯有不少生意,每次来回都必须得过一次这个……”

  诗怀雅点头回答,随即猛然惊醒一般急忙道:“你是说乌萨斯神不知鬼不觉换了我们的医疗器械?!”

  “想哪去了。”陈晖遥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从这个死法上感觉到了既视感而已。”

  诗怀雅疑惑道:“可医疗器械不会让源能躁动啊。”

  “但它必须刺激人体,包括安检的机器也是如此。”

  陈晖遥深吸一口气,顺手抄起桌上的水杯,往里面倒了一注水。

  “就像这杯水一样。”

  他随意地震晃杯子,近乎沉底的水被他晃得震起水珠又落下,但即便他晃得这般剧烈,杯里的水也没有一滴洒出来。

  诗怀雅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陈晖遥随即继续往里面加水,直到堪堪溢出:“可要是这样呢?”

  他只是稍稍侧了个身,杯子里的水便倾泻而下,打湿了他的袖口和脚边的地面。

  “所以你是说……”

  诗怀雅怔怔道:“这个人早就已经到了临死边缘,受不得刺激了?”

  “对。”

  陈晖遥抽出纸巾擦干净手,说道:“而且是人为控制的量。”

  “那看来对方很懂我们的审讯流程嘛……”

  诗怀雅挑眉问道:“所以你怀疑背后主使是乌萨斯?”

  “未必。”

  陈晖遥叹气道:“毕竟我们可没有证据。”

  他坐回原处,抿着嘴沉吟一了阵,方才抬头问道:“其他人怎么说?”

  “其他的感染者都早些时候聚集到龙门来的,虽然参与了这件事,但全都一问三不知的,单纯就是别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类型。”

  诗怀雅摸着下巴,说道:“他们都是听信了整合运动可以改变命运那一套说辞才参加暴动的,说起来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整合运动,你有什么头绪吗?”

  诗怀雅望向陈晖遥。

  陈晖遥双肩一耸,噘嘴到:“真不巧,我也没听说过。”

  “是吗……看来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小势力啊。”

  诗怀雅皱眉道:“那你说会不会真就是这个整合运动搞的鬼?”

  “你也说他是个小势力了。”陈晖遥摇头道,“小势力怎么会有这种情报和功夫对龙门下手?”

  “那倒也是。”

  诗怀雅补充道:“听他们说,整合运动放出风声说即将要离开乌萨斯冰原,一路南下来拯救他们了,所以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好去‘接应’……”

  陈晖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直了一瞬。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

  诗怀雅毫无察觉,只是闭眼摇头继续说着:“真是没脑子,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唬住了,做出这么蠢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

  “他们都是老实人,被逼急了而已。”

  陈晖遥叹道:“也不用太为难他们了,他们都是被煽动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属正常。”

  “但他们确实做出了暴行!”诗怀雅恨恨道,“他们必须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然,谁都没说他们会被无罪释放,他们有义务为他们的无知和冲动买单。”

  陈晖遥挠着头说道:“这种事情让阿九处理就好了,毕竟她是局长,做这种事比较有分寸,让新闻署报道后事也比较方便……对了。”

  陈晖遥朝门口张望一番,见对面的办公室大门紧闭,似乎没人在的样子。

  于是他问道:“阿九呢?也翘班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诗怀雅登时怒道:“她今天一大早就去开新闻发布会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好好工作啊!”

  “我现在不就在好好工作吗?”陈晖遥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双手一摊,一脸天真地看着诗怀雅,“那不然呢?”

  “你!”

  诗怀雅确实有被他这不要脸的样子恶心道。

  她愤然跺脚指着陈晖遥吼道:“你最好坐稳你那个位置!可别让我把你赶下来了!不然我要你天天加班到死啊!”

  “那你可得好好加油了啊,阿诗。”

  “是诗怀雅!”

  “所以说啊。”陈晖遥叹道,“你又不是特意跟这个姓过不去,何必放着万贯家产不要,跑来我这里打下手呢?”

  “你以为我想来?我这两年就算从基层做起也该是个警署警长了吧?以后前途好着呢!何必受你这份气!”

  诗怀雅咬着漂亮的指甲,恨恨道:“要不是爷爷说跟着你能学到东西,我早就辞职不干了!”

  “那你跟我这两年,有学到什么么?”

  “我……”

  诗怀雅一时被问住了。

  ——她到底学到了什么呢?

  “哈哈哈哈!”陈晖遥开怀大笑,“所以我说你还得好好加油啊阿诗!”

  “是诗怀雅!”

  “无所谓,称呼而已啦。”

  陈晖遥站起身来,拍拍诗怀雅的肩膀,说道:“好好加油,我这个位置将来未必就不是你的!”

  说罢,陈晖遥便准备出门离去。

  诗怀雅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发蒙,等她反应过来再抬头时,陈晖遥已经迈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她急忙喊道:“喂!你要干嘛去啊!”

  “放心,反正不是翘班。”

  陈晖遥摆了摆手,身影消失在门口:

  “怎么说我也得跟上面汇报一下工作不是?”